她身前身后片金色阳光,并无阴影。原来现在日头高照,恰逢正午,她以这种收缩姿态直立,自然是几乎看不见影子。
“影子在哪里?怀吉在哪里?”她笑问。
朝她微笑,并不回答。
“笨呀!”她为下结论,随即告诉她认为合适答案,“你可以这样说:‘影子在公主脚下,怀吉在公主心里。’”
她在阳光下天真无邪地笑着,并未留意到彼时震惊。想她根本没觉出这语意里暧昧,只是当个事实来陈述,例如,云朵浮于烟波上,杨花飘在宫墙里。
与韩氏及干仪凤阁宫人相继奔出,追到翔鸾阁外,公主止步回头,怒喝声:“都站住!跟着统统斩首!”
众人无奈停下,公主又继续朝前跑。这时韩氏拉拉衣袖,朝公主背影努努嘴,明白她意思,迅速追过去。
后宫也就这般大,她跑来跑去,最终还是又来到后苑,倚着块山石坐下,放声痛哭。
知她满心委屈,现在哭哭倒是好,便没去劝她,只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,她很快发现,又站起来跑到另处坐下,继续哭。再跟过去,她也知道,这次只瞪眼,没再换地方。
她哭许久,且是毫不顾忌姿容小孩哭法,涕泪交流,又没带手绢,便引袖来拭,很快袖子湿半截。待她又要拭鼻涕时,走到她面前,弯腰伸手把自己干净袖子送至她眼底。
香拜祭,张美人却又在旁冷冷开口:“公主请回,想幼悟现在不会想见你。”
公主挨近她两步,仰面看她,带着向不施于张美人诚恳:“张娘子,……”
她应是想向张美人解释什,但张美人立即打断她,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:“出去!”
公主含泪看今上:“爹爹……”
今上叹气,挥手道:“你回去罢。”
带公主回到仪凤阁,她午后回房小憩,苗昭容召去厅中,问公主在后苑时细节,说些,至于“影子”节,自然略过不提。
当时俞婕妤也在,听后叹道:“这回可真委屈公主……苗姐姐你脾气也忒好,若换作是,被张娘子这
她看看,也不客气,拉起袖口就擤擤鼻子。
那鼻子拭得如此坦然,惹得笑。
她“哼”声,眼睛乌溜溜直瞪着,问:“你干嘛像个影子似跟着?”
“……不是像影子,”这样回答她,并没考虑多久,“就是公主影子。公主在哪里,就在哪里。”
她先是盯着默默看半晌,再仰首望天,忽然双眼亮,跳起来跑到无花影树阴空旷处,并腿站直,双手亦垂于身侧,抬头平视,尽量保持不动,说:“你看地上!”
公主仍不走,泣道:“爹爹你听说……”
“滚出去!”张美人又怒,盯着公主缌麻之服看看,又道:“这丧服也不必假惺惺地穿。你就算穿十重斩衰,又能赎清你罪孽,换幼悟回来?”
这句话略略激起公主情绪,她站直,蹙眉冷道:“没做过你说事,无罪可赎。”
“够,徽柔!”今上忽然扬声呵斥,“出去,快出去!”
公主愣愣地看看父亲,见他面色冷峻,浑不似平日慈爱模样,她双睫低,又有两串泪珠坠出,转身,快速跑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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