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入宫比晚些,早年事可能不知道,这里有个缘故。”苗昭容向俞婕妤解释张氏得宠原因,“有次她跳舞给章惠太后看,太后觉得她生得可爱,便留她在身边。官家小时为章惠太后抚育,对她极为孝顺,成年后亦不忘晨昏定省。张娘子那时年纪小,比如今徽柔大不多少,有天发现她养小白兔死,喉头有伤,半身是血,她哭得死去活来,后来有人对她说,兔子可能是被老鼠咬死,正巧那时有只小耗子从她脚边跑过,她见怒从心起,提着裙子满地跑,定要去把那小耗子踩死。官家此刻恰好进来,见这情景,从此便对她上心,待她稍大些,便纳她。”
俞婕妤恍然大悟,笑道:“原来官家就是喜欢她这点小性子。”
苗昭容略笑:“或许在他眼里,这便是宫中女子少有真性情罢……后来又有人跟张娘子说,那小兔子其实是被嫉恨她小姑娘杀死。此事不知是真是假,不过这以后,张娘子疑
样冤枉,恐怕是忍不住,倒要反诘她下:‘你怀疑,还怀疑你呢!自从你得宠以后,怎这宫里新生孩子没个长大?’”
苗昭容笑笑,道:“难道她发疯,咱们也跟她般见识?话说回来,她也可怜,女儿生三个没三个,心情自然好不,话说得难听点,们也就暂且忍忍吧,犯不着这时候跟她争辩。”
“心情不好就可以乱咬人?”俞婕妤不以为然,又道:“家崇庆没时候,可没想到张口乱说她是被人害死。”
崇庆公主是皇次女,俞婕妤所出,也是幼年夭折。
苗昭容闻言黯然道:“可不是,最兴来薨时,哭得多伤心,但也没疑心是旁人下毒手……”
最兴来是皇子豫王昕小字。苗昭容生皇子时,今上曾梦见神人相告“最兴来”三字,故以此为皇子小名。豫王资质端硕,今上非常喜爱,可惜未过半年即薨,今上与苗昭容悲痛欲绝,至今念念不忘。
提儿子,苗昭容泫然欲泪,俞婕妤忙陪笑道:“好好,说这些干什?倒惹姐姐难过。”
苗昭容叹道:“不关你事。们姐妹同病相怜,说什彼此都明白,无须解释。”
俞婕妤点头称是,感叹道:“都是服侍官家人,怎差这远?宫里像她这样嚣张主儿也只此家别无分号。就不明白,官家身边有聪慧贤淑大家闺秀,也有温柔和顺小家碧玉,却为何如今偏偏宠这个俳优出身破落户?虽说她是有几分姿色,可又能美到天上去?”
张美人身世也曾听人说过。她父亲张尧封进士及第,但早卒,母亲将她托付给张尧封从兄张尧佐抚养。张尧佐后来要去蜀地做官,称路途遥远而不肯携从弟几位孤儿孤女同行。张美人母亲无以谋生,无奈之下将女儿卖给魏国大长公主家为歌舞伎,自己改适蹇氏,又生个儿子。大长公主将张美人送入宫,纳于禁中仙韶部。那时张美人年纪尚幼,宫人贾氏见喜欢,便把她收做女儿来抚养。张美人做几年俳优,直到后来在章惠太后宫遇见今上。现在既有宠,今上与她都不再提这俳优生涯,对外声称她是先帝沈婕妤养女,但宫中人自然不会忘记,私下常如俞婕妤这样,称她为“俳优出身破落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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