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修听展颜笑,道:“年少时曾请僧人相面,僧人说,耳白于面,名满天下:唇不着齿,无事得谤”如今看来,这话倒是应验。”
听后仔细打量他,果然发现他耳朵比面部要白,“唇不着齿”外表倒看不出,不知是何意,亦不好开口去问他,便只是微笑。
与相对而笑须臾,他又敛去笑容,对正色道:“这生确实受,风闻言事,所累,两次名誉受损,也弄得身心皆疲,苦不堪言,然而,还是很庆幸,仕宦生涯是在这个言路开明时代度过。”
怔,开始品味他话,而他继续说下去:“台谏言事有效,上可防止国君滥用皇权,宰执独断专行,下可监察百官,肃清风纪,令*佞腐败之徒无处藏身,不致政事败坏。而言者强调身居高位者品行道德,乃至不容其有点瑕疵,动辄上言论列,其实也是政治清明表现,尽管在两派相争中,不矜细行,常被对方用作构陷定罪借口。国朝台谏之中,固然也有利用职权以报私怨、伐除异己小人,但更多却是不畏权贵、不图私利、刚正敢言君子。有他们在,夏竦那样权臣不能手遮天,温成那样女宠没有祸国机会,张尧佐那样外戚难以借后宫之势鸡犬升天,而任守忠那样*佞内臣更无法弄权干政……风闻言事自然有其弊端,但总好过言路堵塞。若有朝日,台谏形同虚设,国君恣意,为所欲为,以致女宠、近侍、外威皆可典机密、干涉朝政,又或朝廷重臣独揽大权,不避亲嫌,以致门尽为显官,驺仆亦至金紫,道德沦丧,风俗败坏,而言者又畏惧强权,既无法独立言事,又不敢指责身居高位者过失,百姓纵有意见,亦不能明说,只能把对其供奉之人不满化作满腹讥议
,但仍有台官继续论欧阳修“私媳”之事,而欧阳修也心灰意冷地自请补外,皇帝不许,他便再上疏恳求。
治平四年三月间,送画院画师完成英宗御容图卷去秘阁供奉,偶遇从宝文阁出来欧阳修。多年不见,他仍眼便认出,很友善地唤:“梁先生。”
直以来,他对与公主都怀有种长辈般关爱之情,在们受到言官猛烈抨击时候,他都没有随众指责过们哪怕次。如今听见他招呼,心中暖,立即向他施礼,寒暄道:“久不相见,相公安否?”
参知政事是副相,平时众人亦尊称其为“相公”。但欧阳修听却摇头,微笑道:“从今日起,不再是参政,先生不可再称‘相公’。”
讶然脱口道:“这却从何说起?”
欧阳修道:“今上己接受辞呈,免去参政之职,命出知毫州。明日便要离京,所以适才去宝文阁,拜别仁宗皇帝。”
宝文阁内藏仁宗御书,亦供奉有其御容,仁宗朝臣子离京通常都会前来拜别。
欧阳修事被台官闹得沸沸扬扬,是知道,此刻听他这样说,不免深感遗憾,道:“台官所言之事,今上已辨查其诬,贬黜构陷之人,相公为何仍要求去?”
欧阳修没有细说原因,仅应以寥寥语:“只是觉得累。”
闻之感慨,又联想到当年言官说他“盗甥”事,遂叹道:“相公生性直不避众怨,惜为言者所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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