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很对这宠兽……嗯,如何形容才好呢?应该是很特别吧。当然,这只宠兽好像也很特别,至今不晓得它究竟是个什物什。
有时,他望着天边片路过云彩,喃喃:“锦觅。”有时,他看着朵半开花,唤:“锦觅。”有时,他对着颗溜溜圆新鲜葡萄,喃喃:“锦觅。”更有时,他对着滴普通朝露,亦唤:“锦觅。”
更奇怪是,他这样叫时候,会突然觉得心里像藏颗没熟葡萄,又酸又涩。
有些惶恐地想,恐怕,总有天,会堕落成颗葡萄。
恐怕终有日不是变成个色盲,便是变成颗葡萄从他眼眶里蹦跶出来。
他这喜欢看葡萄,原先以为他定是喜欢吃这果子,岂料他却只是眼观,却不动口,从未见他伸手拿过盘子里紫玉葡萄。
想,所谓叶公好龙指便是他这般人。
不知道他是何人,只是总听那些来来去去妖怪恭敬地唤他“尊上”。想来是个品阶颇高之人。亦不晓得他长得什模样,因为他似乎从来不照镜子,不照镜子,如何瞧得见他全貌,是以,便只有想象。看那些妖怪见他立刻垂头,从不敢抬头看他战兢模样,估摸着此人必定极丑!丑到连狰狞鬼怪都觉得不堪入目,叫不禁遐想,那该是多登峰造极种境界啊。所谓鬼比鬼,吓死鬼。
故而,他从不照镜子,想来是怕吓到自己。
幸而,他从不照镜子,怕他吓到。
如今是个寄存魂,自然只有仰人鼻息而活,他只要闭眼,便‘咵嚓’下什都瞧不见,故而,这为首项顶/紧要之事便是应调整自己作息,尽量与他同醒同睡,这样才能争取多些光明。若是他睡着醒着,他醒着睡着,便永无见天之日。只是,慢慢地,发现,几乎无论何时,但凡醒来,他皆是睁着眼。后来,强撑着不睡日夜,竟发现他连须臾都不曾阖过眼。
此人还有怪,每到用膳时分,他皆会吩咐桌丰盛酒菜,然后身旁紧挨着座前定会摆上副碗筷,但那个座位却总是空,从来不曾见有人坐过。而用膳之时,这宿主总会时不时往那碗里布些菜,什可口便夹什菜,皆是爱吃,叫看着又是眼馋又是牙痒痒,恨不得自己是那座上之人。
开始,还怀疑那座上是不是坐个常人瞧不见人,譬如和样是个无形之魂魄,只是却可以行动自如游荡在外。不过,时日长,瞧出来,那座上根本是空连丝气息都没有。任凭那碗里菜堆积到满溢,而无人食,实在浪费。而宿主除喜欢给那空碗添菜以外,自己却几乎不食,只是偶或夹两口便就放下碗筷。想来这厨子做饭菜卖相虽好,滋味却必定不好,不合他胃口,叫他吃得这般勉强。
至此,总结出,宿主是个相貌奇丑,不吃不睡还照样能活终极大妖怪。唔,还有条,喜欢看葡萄不敢吃葡萄。还有,养着只名唤锦觅,却成天不见踪影宠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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