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握住陆霖小手,带他抚摸那些高高低低竹笋,温声道:“笋儿,这些是竹子爹爹怀着你时候画,他喜欢你,所以,每棵小笋画都是你。”
陆霖摸过棵又棵小笋,心里想,啊,原来在很久以前,还没有生下来时候,竹子爹爹就这爱呀。
“那,那……”陆霖转过头,双大眼睛看着陆桓城,“木头爹爹在哪里呢?画里哪根竹子是木头爹爹呢?”
陆桓城低头,在孩子柔软脸颊上轻啄口:“木头爹爹不是竹,不在画上。那个时候,就站在你竹子爹爹旁边,瞧着他画你呢。”
……可惜,不是。
陆桓城没有纠正他。
他太喜欢这个称呼,竹木,消去原本天差地别隔阂,显得他与晏琛格外亲近。他愿意做那圈方方正正木头架子,辈子护着晏琛,也护着旁边小幼竹。
父子俩块儿住在藕花小苑里,等待着未来某天,竹子爹爹悄然苏醒,回到这个他曾经居住过地方来。
“竹子爹爹在竹子外头时候,生得什模样?”
个阳光灿烂午后,三岁陆霖坐在陆桓城大腿上,仰着小脑袋问他。
陆家小公子叫做陆霖,乳名笋儿,今年三岁,生得伶俐乖巧。
他自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独苗儿,父亲宠爱他,祖母宠爱他,二叔宠爱他,连向来不怎搭理人狸子也宠极他。
却依然少什。
少个最疼他竹子爹爹,世事便不够圆满。
陆霖从没见过竹子爹爹,据说他生下来那天,竹子爹爹就回到竹子里,从此再也没有出来。他刚识事时候,父亲天天抱着他坐在书房西窗前,指着竿翠绿青竹告诉他,那是他竹子爹爹。
这是个彻头彻尾谎言,哄骗孩子,也哄骗他自己。
晏琛画笋时候,他不在家,晏琛捧着画卷给他瞧时候,他也瞧不明白。每株歪斜竹、怪异笋,都从他漫不经心视线里掠过
陆桓城把他抱到铜镜前,指着镜子里幼童稚嫩眉眼,说:“竹子爹爹在外头时候,和们笋儿生得模样。等再过十年,笋儿长大,就会变成竹子爹爹模样。”
陆霖欣喜地“呀”声,颇有兴致地凑近铜镜,仔仔细细盯着瞧,片刻后又长长“喔”声,兴奋道:“模样!”
“那……竹子爹爹爱吗?”
他好奇地问。
陆桓城取来只上锁木匣子,掏出钥匙打开,从里头拿出卷卷画轴摊在案上。纸面有些枯皱,每幅都画着丛丛墨竹,竿直叶茂,或倚窗,或覆雪,而每根墨竹旁边,无例外地都依偎着棵小笋儿。
每天,竹子爹爹都微笑地看着他长大。
每天,笋儿都要记得来这里,向竹子爹爹问声安好。
陆霖八个月零九天时,学会人生中第个词语,竹子爹爹,紧接着,又学会人生中第二个词语,木头爹爹。
木头爹爹,指自然就是陆桓城。
学会“木头”这个词契机,是陆霖看到那圈绕着青竹而建木头架子。它们风吹雨淋,日日夜夜地护着青竹,生怕它不慎倒下。不知怎,陆霖把“木头”这个新词和“爹爹”这个旧词拧到块儿,奶声奶气地唤陆桓城木头爹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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