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最近他多样乐趣,取水不从后山绕路,直接甩着尾巴大摇大摆经过道观大门。众小道士见他,纷纷怒骂追赶,边高呼“妖孽哪里跑”,边拂尘、扫帚、画歪符纸、啃剩桃核之类股脑儿全丢过来。
真是满山废物
可惜事与愿违,他再是如何悉心照料,陆霖也不见好转,反倒病得越来越重。
临近午时,阳气分明最盛,陆霖周身却遍布阴寒之气,小手抬就落下几枚竹叶子。他虚弱地蜷在被褥里,眼角沾泪,喃喃唤着竹子爹爹,竟像要随着晏琛同去。
陆桓城守在床边,扶额闭目,揉拧眉心,胸口悲痛欲裂。
笋儿是晏琛拼死留下唯缕血脉,他曾亲口答应过要把孩子平安养育长大。谁料才过去短短三年,这缕宝贵血脉眼睁睁就要断毁在他手中,教他如何舍得,又如何甘心!
情急之中,陆桓城突然想起个人:“还有……还有玄清道长!”
陆霖三岁两个月时候,生场重病。
他病情来势汹汹,起先是发烧,体温蹭蹭地往上窜,在炎炎夏日里烧作块火炭,无论井水擦身还是凉帕敷额都不管用。后来又哭着喊疼,小脸蛋通红,两道细细眉毛拧在块儿,泪水噼里啪拉往下掉。
“奶奶,奶奶……笋儿身上疼……”
他缩在陆母怀中,可怜地抽泣着。陆母问他哪儿疼,他说,脑袋疼,胸口疼,手脚疼,骨头疼……总之哪儿都疼,疼得受不住。
陆霖本是个乖巧听话孩子,从前跌破皮肉也没哭过声,这回竟哭得双目红肿,小身子个劲地打颤。整个人精神蔫蔫,气息奄奄,时不时地惊厥抽搐,最后唇角竟溢出白沫来,吓得陆母捂着胸口哀吟,险些先归天。
金鼎山鹤云观那位玄清道长,法力高深,曾为青竹续过性命。陆霖亦是株小竹精,若能请他出观,施以援手,或许还有线生机!
他立刻就打算差人去趟金鼎山,还没出声,窗外闪过抹黑影,紧跟着条长尾从窗顶垂下来。
只黑狸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,落地时化为少年模样,绒耳赤足,口中叼根细绳,绳上悬只赭色小皮壶,左摇右晃,份量十足。
阿玄松口,小皮壶落入掌中。
“别指望那老头,他忙着升仙呢,几天前开始闭关修行,要闷够大半年才出来,现在整个道观就是坨垃圾。”
泰安堂程大夫前来看诊,并拢二指,捏着孩子细瘦手腕把脉,再验过眼耳鼻舌,片刻后轻叹声,只说天意难违。这般三岁幼儿,突发重疾又左右查不出病因,多半是老天不肯留他,要早早地收回去。
陆母听,活似心尖上最宝贝块肉被人生生割去,口中凄厉地唤声笋儿,当即双眼翻白,晕厥在地。
这下可好,家里老小,通通卧病在床。程大夫只得暂缓归程,与他提壶拎药小徒同留下照料。
陆霖生病第二天,全府已经团混乱。
这时候谁都可以乱,唯独陆桓城必须保持冷静。他弃下重要丝绸生意,将之交予管事打理,自己彻夜不眠地守在陆霖床边。孩子喊声痛,他便搂着温声抚慰,喊声饿,他便递上熬烂咸粥,勺勺亲喂。这般忧心忡忡熬到天亮,已是眼含血丝,神乏身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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