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面是处山涧。
阿玄常去。
山涧中央还有条小溪,春天积雪融化,溪水会漫出来,把两旁卵石汤汤浸没。
有什好看呢?
每年都样,没什好看。
他们七嘴八舌,笑嘻嘻地说,陆桓康向来拖拖拉拉……可能掉队吧。
陆桓康怕今天也丢脸……可能溜走吧。
谁管他呢。
是呀,谁管他呢。
阿玄也照旧蹲在树梢上,观赏他们吟诗作对,投壶流觞,时不时甩着条蓬松大尾巴哈哈大笑。
不知道猫淹不死吗?
不知道刚才只是装装样子,其实根本、彻底、点儿也不害怕吗?
这机灵,在山里活蹦乱跳百来年,避过不知多少毒蛇猛兽,轮得到你个书呆子来救?
因为几根水藻,阿玄在陆桓康面前丢尽脸。
他不感恩。
你才是,为什要跟只猫说话,猫能回答你吗?
白痴!
阿玄恶狠狠地呲他声,头也不回地跑。
这天,阿玄终于等到个新笑话。
他听见其他书生问陆桓康,你出去兜圈,怎浑身都湿。
条又肥又大红鲤鱼,却被几根恼人水藻缠住后腿。
红鲤鱼趁机溜,阿玄很不开心。
他生着闷气,懒洋洋地转身往岸边游,可是游着游着,他离水岸却越来越远。
那潭中水藻竟是个邪妖,长双诡异獠牙,缚住阿玄两条腿,将它用力往深幽潭底拖去。
阿玄惊慌尖叫起来,在水面上拼命扑腾。
可是,就像有什声音在催促着他,阿玄突然很想过去看看。
他转过身,两三步窜下大树,箭矢般地冲向崖壁,踩着凸出山石和树枝左蹦又跳,跃进那片幽暗山涧。
在汩汩而流小溪边,阿玄看到陆桓康身影。
他安静地趴着,脸朝下,口鼻浸没在水中,而水中没有个气泡。他面颊、额头和四肢都有擦伤,应该是顺着山坡滚下来时候,被树枝
只是多点点心不在焉。
点点。
却不知道是为谁。
除他,还有另个小书生也心不在焉。
他笑容勉强,举止慌张,仿佛隐藏着什不可告人秘密,还经常退到树木后面,探头探脑地往下看。
他更加恶毒地诅咒陆桓康,盼望他早死,好给自己雪耻。
结果有天,陆桓康真死。
那年晚春,书生们最后次来踏青时候,阿玄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陆桓康身影。
起初他以为陆桓康没来,直到半途个书生发现不对,环顾四周,问大家那个蠢驴子似陆桓康怎不见。
没有人知道。
陆桓康老实说,刚才跳进水潭里,救只落水猫。
救只猫。
其他人哈哈大笑,阿玄蹲在旁边树上,也跟着哈哈大笑。
他看着陆桓康湿透衣裳、尴尬表情,还有窘迫得不知往哪里放双手,笑得比任何人都要响亮。
你不知道猫会游泳吗?
水潭边山石后头突然站起来个人,那人想也不想,噗通声跳进水里,游过大半片水域,把阿玄从水藻手里抢回去。
阿玄抖干净毛发上水,抬头看清那人脸,猛地出爪扇他巴掌。
陆桓康捂着脸上五道红爪印,表情茫然。
你为什要打。
他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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