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他们这帮人,昼伏夜出“猫头鹰”也好,早睡早起“百灵鸟”也好,全都给轰到大街上。
十五分钟后,甘卿抢救出自己简单行李,蹲在路边马路牙子上,抱着根煮玉米——玉米也是她猫头鹰室友给,还挺甜。
乳白色路灯在她身后字排开,细瘦灯杆舒展着,像排翩翩起舞天鹅,沿着宽阔马路延伸,温柔起伏,串起星星点点万家灯火。
这天夜里,真是无巧不成书。
碰瓷和管闲事,不自量力和深藏不露,殊途同归,都在愁云惨淡中琢磨自己该去哪过夜。
旁边直没吭声瘸子闷声闷气地说:“师娘住旅馆,咱们哥仨外面凑合宿就行,反正夏天不冷。”
老太太似乎有点意动,伸手抓住身边小包袱,不知想起什,好会,她又叹口气,摇摇头。
而这时,甘卿也回到自己“家”。
她走得更慢、脚步更拖沓,因为躲那个光头时候,跑得有点急,左脚拖鞋上塑料带崩断大半根,就剩不到半公分惊险黏着,她怕抬脚,今天就得单脚蹦回去。
老远看见家门口那几个熟悉路灯,甘卿才松口气,决定回去先跟室友借双拖鞋凑合两天。
是烧烤摊上炭灰。
光头看清她手指,激灵下,出身冷汗。
“能在你脑袋上划道,就能给你开瓢,人家今天是不想和你般见识。”老太太缓缓坐回去,叹口气,“知道那人是哪条街、哪家店吗?”
光头低声下气地说:“知道,在都是烧烤摊那条街上。”
老太太点头:“她今天既然没伤人,就是除自家门口,闲事不多管意思。以后绕开她那就行。”
她现在住在个非法群租房里,屋里用隔断打出八个小隔间,每间有张上下铺,住俩人。室友大部分是女,大家约好不在公共空间抽烟,也没人不冲厕所,所以还算干净。至于住她上铺姑娘整天昼伏夜出,就都是小事,甘卿是个在桥洞里都能睡着人,不在乎这点打扰。
总得来说,她觉得自己小窝便宜、干净,离上班地方又近,什都好,物美价廉。
可惜,这年月,物美价廉东西往往伴随着些其他问题——比如不合法。
于是这天,甘卿路哼着《山丘》走回家时,就发现“家”没。
群人拎着锅碗瓢盆,聚在楼底下。甘卿在其中碰见她室友,室友翻出双拖鞋给她,并且告诉她,最近燕宁市开始新轮群租房严打,他们租屋被查封,马上就得搬,不能过夜。
光头不甘心地嘀咕:“个柴禾似丫头……”
“行!”老太太略微提高音量,打断他,“在家时候,怎跟你说?燕宁藏龙卧虎,碰上同道中人躲着点,别以为自己怪厉害,井底之蛙!”
光头不敢吭声,其他两个男人也都跟着低头听训。
小桌时安静下来,四个人八只眼都落在桌面薯条上,薯条已经凉透,渗出来油浸透纸包,没人动,孤零零地躺在那,旁边却有几袋吮干净番茄酱包,乱七八糟地横尸在桌。
好会,刀疤脸打破寂静:“师娘,咱们老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,实在不行今天就住旅馆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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