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争鸣胸中千头万绪,不知从何思量起,他终于长叹口气,仰面往床上倒,呆呆地注视着自己床幔,挖空心思地给门派想个出路,可惜他短暂人生中光注意皮相,内里就算挖空,也实在挖不出什真材实料。
他叹口气,郁结之气无处发作,恨不能大叫大闹通。
就在这时,屋门忽然“吱呀”声被推开。
严争鸣深吸口气,带着点不耐烦道:“赭石,不是说已经睡下?”
“是。”
唐晚秋头也不抬地拿话糊他脸:“平生大耻之,便是与此人为伍,呸。”
说完,她就像个螃蟹样横行霸道地转身走。
从讲经堂山坡到客房路长得好像永远也走不长,唐晚秋毕竟还是手下留情,程潜除被他自己逞强崩裂手以外并没有受什伤,口气缓上来就没事,只是依然走得十分沉默。
终于,在快要到达院门口时候,李筠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大师兄,们以后怎办?”
严争鸣心里全无头绪,感觉前路漫漫无终点,但他不想让师弟们看出他手足无措,所以努力挤出个与平时殊无二致表情,看似漫不经心地道:“那谁知道,走步算步呗。”
身体在宽大长袍下不住地颤抖,却没有丝瑟瑟之意。
抖得严争鸣视线下就模糊。
他突然大吼声,猛地挣开李筠手,上前步抱起程潜。
“你是烂泥吗?”严争鸣胸口仿佛有把刀,遍又遍地狠狠地戳着他,扪心自问,“你要让扶摇派从此也变成个深山里缩头缩脑烂泥门派吗?你要让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、九天之上蒙羞吗?你要将师父苟延残喘在畜生身体里拼命传承血脉断绝吗?”
他算哪门子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山第人”?
严争鸣愣,从床上撑起半个身体,探头看眼:“铜钱,你怎来?”
韩渊更不含蓄点,直白地道:“大师兄,们什时候才能不受任何人欺负?”
这问题严争鸣实在答不出,他只好默默地在韩渊后脑勺上拍巴掌,心事重重地回去。
有人或许天生就习惯心事重重,鸡毛大丁点事也要在心上挂上个十天半月,严争鸣却不幸恰好是个心有天地宽,他将自己关进屋里,摒退干道童和侍女,试着和他鲜少乱如麻心绪和平共处。
然而没有成功,直到日头西沉,他依然脑门焦头烂额。
他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爬起来去后院练剑,或者立刻拿起他刻刀,再或者他应该迫不及待地打坐用功,积累真元,可无论哪个……他都无法静下心去做。
严争鸣胸口急喘几口气,满眼血丝,骤然扭过头去,毫不退缩地回视着唐晚秋,字顿地道:“们没说要走,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。”
唐晚秋顽石样,毫无触动。
严争鸣有些艰难地扶起程潜,径自从唐晚秋身边走出去。
李筠与韩渊连忙跟上,这次,唐晚秋没有阻拦,她树桩子样地在原地戳会,待他们走远,才面无表情地将乱七八糟长发拢,形单影只得邋里邋遢。
讲经堂有巡视道童远远地看见她,忙谄媚地跑来见礼道:“见过唐真人,唐真人怎来不进去?周真人在开讲堂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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