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原来总觉得自己归宿就是埋骨边疆、死于山河,他把自己当成把烟花,放完,也就算全顾家满门忠烈名声。
可是事到临头,凭空冒出个长庚,巴掌将他既定轨迹推离原来方向,他忍不住心生妄念,想求更多——比如在社稷损耗过后,还剩下点不残不病年月,留给长庚。
倘若他早早死,长庚个人背负着那北蛮女人歹毒诅咒,以后可怎办呢?万有天乌尔骨发作,他真……那谁来照顾他?谁会管他?
陈轻絮不善言辞,本来担心自己拙嘴笨舌,说服不顾昀,谁知还没等她打好腹稿,顾昀却忽然道:“知道,多谢,以后也还请陈姑娘多多费心,现在这个局势,休养未必能成,但只要不入宫面圣,边关没有紧急军情,那药能不用尽
有些大夫是气急败坏型,病人但凡有任何点不配合,都要叽嘹,bao跳番,还有些大夫是放羊型——你找来管治,不愿意治拉倒,不勉强,爱作不作,爱死不死。
陈轻絮无疑属于后者,无论顾昀夹钢板上前线,还是再意孤行地加重用药剂量,她都没说过什,极少这样正色。
顾昀:“陈姑娘请。”
陈轻絮:“人身上任何个地方都并非单打独斗,耳目也都连着脏器,侯爷幼年毒伤后患直延续至今,而此番战役又接连伤筋动骨,使肺腑震荡,五脏不安——西域之乱既然已经压下去,以之见,大帅最好借着押送战俘之机,回京休整二,否则……”
顾昀:“总有天,什灵丹妙药也治不对吗?”
京,他不知道。”
顾昀苍白嘴角微微弯下,似乎是笑,勉强将药喝下去,精神又涣散开。
顾昀震伤肺腑,加上旧伤复发,反反复复地烧宿,“死不瞑目”四个字磐石般地撑着他,第二天便让人叹为观止地爬起来,汤药如水似灌下去,紧着便把手下将军全都叫来,听遍战报。
等这边散会,陈轻絮将碗药端到他面前,顾昀接过来饮而尽,不知这回是撞伤脑袋还是巨响伤耳朵,他本来就靠药物维系耳畔直嗡嗡。
放下空碗,顾昀第句话便问道:“雁王几时走?”
陈轻絮脸上没什异色,点头道:“侯爷自己身体,想必心里是有数。”
顾昀“唔”声,好会没吭声。
人在二三十岁时候,是很难感觉到岁月流逝带来“老”与“病”,偶尔身上不得劲,般也不会往严重地方想,没有切身感受,旁人“珍重”“保重”之类叮嘱大抵是耳边风——有太多东西排在这幅臭皮囊前面,名与利、忠与义、家国与职责……甚至风花雪月、爱憎情仇。
顾昀也未能免俗。
直到这刻。
陈轻絮惜字如金道:“初三早。”
顾昀松口气——西域线尽在他掌控中,只要长庚已经走,那此事就绝不会有个字传到京城中。
至此,公与私两件事他都放下心来,自动将此事算作虚惊场,冲陈轻絮笑道:“最近有些忘形,时不查,现眼,见笑。”
陈轻絮没有笑,反而拉过把椅子坐下,做出要长谈架势:“侯爷,有几句话同你交代。”
顾昀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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