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昀活像沈易上身,事无巨细地写好多话,他本就嘴欠人损,描述起西域联军熊样更是不吝坏水,敌军屁滚尿流之态简直如在眼前,倘若军机处还有人在,这会大概要惊悚,谁见过风轻云淡雁亲王在案牍成山桌案后自己笑得这开怀?
结尾,顾昀又写道:“关口有几株杏树,为战火牵累,树干已然焦灰大半,虫蚁不生,本以为早已死绝,日巡营归来,竟见枯木逢春,槁灰中又生花苞,夜绽开,可怜可爱,行伍之人煞风景者不计其数,讲甚惜花爱花也是对牛弹琴,不如先下手为强,先下枝与你玩去……”
安定侯那能传世行楷后面涂句,长庚依稀辨认出那是“愿来年早春能剪侯府几枝春梅”,后来大约是觉得议论未来事不祥,复又涂去,潇潇洒洒地写个落款,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,他那落款处隐约留个花枝印记,端素地横过那个“顾”字,单是看眼那压花痕字,就能感觉到股暗香扑面而来,说不出风雅无双。
长庚被他闷骚脸。
这些世家公子哥们无论平时看起来是粗是糙还是不走心,这些吟风弄月小手段个个都会,谁都有那压箱底几招。
量便不用,好不好?”
陈轻絮愣愣,突然发现顾昀好像不样。
三代玄铁营传到顾昀手中,就是铁板块,他句话便是令行禁止、绝对权威。在顾昀消息封锁下,京城只得到西疆大捷消息。
奉函公在朝堂上边听边哭,举国沸腾——连顾昀后来上书请罪,说自己阵前擅z.sha龟兹国王事就都显得像细枝末节。反正顾昀那活驴阵前手段强硬不是天两天,连李丰都觉得这很像是他能干得出来事。
只有长庚对着那传到军机处请罪折皱起眉——虽然说不清为什,但他就是觉得里面有隐情。
长庚不由得想起那次顾昀灌多黄汤那股卡在风流和下流之间劲,他倒不至于为那些个莫须有风流韵事捻酸吃醋,反而觉得这样顾昀怪可爱。
长庚就着碗凉茶,慢吞吞地把顾昀家书从头到尾看三四遍,恨不能将每个字都拓在脑子里,闭着眼落笔都能摹出封模样,这才将信纸和干花都收进荷包贴身放好。
随后他落笔在边纸上写“世家”两个字,微微合上眼。
“雁亲王”三个字出口就是代表皇族,值此国难当头之际,世家与皇族之间利益空前致,只要他不出格,便不会有不长眼地跳出来跟他过不去,很多手头宽裕世家甚至对烽火票
可惜还没等他细想,送信玄鹰特使便又拿出另封信:“王爷,这是侯爷交给您家信。”
顾昀上次给他写家信,还是那人刚刚前往古丝路那两年,还有封是沈易代笔。
长庚涵养功夫流,平静地接信道谢,口又真诚又熨帖场面话张嘴就来,直把没怎见过世面玄鹰特使说得眼泪汪汪,恨不能磕头赌誓要报效家国,晕晕乎乎地就被打发走。
特使走,长庚立刻挥退两侧随侍小太监,迫不及待地拆开,他手本来就巧,拆得又极为小心珍重,信封没有撕坏点,拿出去还能当个完整用。
刚打开,里面先掉出小截压干杏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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