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青年上车很早,却偏偏坐在最不舒服侧座上,应该是为不让自己手离开行李,他身上带着很少出远门人那种特有紧张,而每到站,青年都会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站牌,不像走亲访友,应该是第次到这个地方。
哦,楮桓记得他手里还捧着本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。
应该是那个人才对。
但是到终点站,褚桓就没见过那个青年,想来大概是年轻人在半路上深刻体会什叫穷乡僻壤,感受到梦想和现实之间巨大鸿沟,时打退堂鼓,在中途下车跑。
“你说那个人,可能……”褚桓话音顿,他看着南山期盼表情,忽然就不忍心。
他险些咬自己舌头,心跳不由自主地快几分,用个巧劲,不着痕迹地挣脱南山。
“,”褚桓指指自己,配合上简单手势,尽可能地把话说清晰明,“不是你要找人。”
南山愣。
小芳也不知道发生什事,这人不凶神恶煞时候,还显得怪憨厚,他抓抓茅草样乱发,看着褚桓表情有些眼巴巴。
南山对他说句什,小芳听睁大眼睛,凑到褚桓跟前,伸手在空中画个长方形,又攥起拳头做滚动状,而后用两根手指交替,模拟人走路样子,最后指指褚桓,伸出根手指。
上吧?”
他觉得自己有点唐突,于是动作顿,把伸出几厘米手又给缩回来。
他伸手又缩手动作不过尺寸之间,南山却看懂,他立刻双手捧起那把鸡零狗碎字典,进贡似地捧到褚桓面前,热情洋溢地险些戳褚桓鼻子,整套动作如同献上条圣洁哈达。
褚桓只好接过,翻到“师”字,指给他看:“这个,老师师。”
南山:“老……师。”
这对于褚桓而言,又是个不怎熟悉感受,无论是少年时期四处惹是生非,还是他后来沉潜下来路腥风血雨,褚桓都没有对谁不忍心过,可是到这里,他居然硬是把心里话来回斟酌两三遍,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个委婉些、又能让对方理解说辞
这次褚桓终于精准接收到他信息。
小芳说是:昨天从车上下来只有你个人。
褚桓用力掐掐眉心,仔细回忆番,头天上车时候,车上有几十号人,他下意识地把每个人都扫眼,此刻稍稍想,每个人特征还都在他脑子里。
乘客中,有搭车返乡进城务工人员,有去临近乡镇探亲,还有背着行李送孩子去途径县城里读书……嗯,还有个人。
褚桓想起来,那是个戴眼镜青年,细皮嫩肉,看得出不是体力工作者,他记得那个年轻人行李箱很大很沉,看样子是要出远门,并且打算住上阵样子。
“别,”褚桓干咳声,“不敢当。”
南山不明白什叫“不敢当”,他虔诚地抓住褚桓手,动作飞快,褚桓僵,愣是没躲开。
南山握着他拳头,先是在自己胸口上轻轻捶打几下,而后闭上眼睛,低下头,轻轻地用额头碰着褚桓手指。
褚桓又嗅到那股若有若无桂花香,当即觉得自己是醉得有点糊涂。
褚桓:“哎——等等等,不不不不,你……你先别激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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