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厕所，蹲在茅坑上，就开始呕吐着哭，哭着哭着，突然看到，那茅坑
矮墙上，好像有人用石块画着字。用都是泪水和鼻涕手去擦墙，那字沾上水后颜色更清晰
。
认识字不多，但那些字，以前经常看到：有“阿弥陀佛”，有“妈祖”，有“七王爷公”，有“大普公”……知道，此时是蹲在厕所里哭，但此前很多人和样，在这个最臭地方，假装蹲着坑偷偷哭。然后，还知道，神明其实个都没有走，他们就藏在厕所里，他们就藏在这世间最恶心地方——好像这里本来就是生下他们地方。
然后，知道那神婆把留给神明藏哪儿。
赶紧往家里跑，冲进厕所，抬起头，看到厕所顶上那根木头上，好像有什
。拿来张凳子，踮着脚，够着。拿下来——是神像。
站在凳子上，抱着神像，下面是张开着粪坑——像女人产道。
认识这个字，听不得这个字。
想，果然，命运又开始胡搞，得赶紧去找神明。
抬起头，问：蔡也好，你给留那尊神在哪儿？
当然听不到回答。
赶紧跑回家。知道自己已经慌，但还是告诉自己要镇定，想，是不是藏在原来神殿什地方。于是趴在地上，块砖块砖地敲过去；趴在墙上，片墙片墙敲过去。果然还是没找到。
直念着，赶紧念着，想，必须记住它名字。
那神婆说过，如果被鬼缠上，知道鬼名字，就好办。可以先叫着它名字，和它说话，听它讲自己故事。那神婆说，鬼都是因为在这世界受伤痊愈不，这才滞留在人间。鬼是代替很多人去受这个伤。
不是神婆，听不到鬼说话，但还是对着百花身体说：知道名字，没法和你说话，但你得赶紧走。
百花还在发着烧。
对着百花身体说：你再不走，要去找神明。
好像，这世界终于为重新生下神明
找着找着，突然想，那医生说百花要死。她如果真要死，不能让百花要走时候看不到。这想着，又赶紧跑回卫生院。
百花还是睡着，还在发着烧。医生们还在想着办法。
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像个粪坑，腐朽东西在不断发酵，沼气般刺鼻恶心。赶紧捂住嘴，那难受哭声，还是从手指缝里流出来。
知道，那种哭声，爬进妹、北来、西来心里，会让他们也更难受。
对他们笑笑，说：去趟厕所。
百花还在发着烧。
想，应该找神明。
但所有神明都走，除那神婆留给那尊，找不到其他神明。
医生让护士去叫其他医生。其他医生来，更多其他医生来。国语不好，模模糊糊地听着。有医生说“休克”，有医生说“偏瘫”“痴呆”，有医生说“植物人”……不知道那几个字什意思，问西来，休克是什意思，西来说，就是“会好”；问植物人是什意思，西来说，也是会好意思。
不信，直念着，生怕忘记，想着，定要记住这些名字，找神明告状。然后听懂个字——有医生说，可能会“死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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