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如,在帮父亲换输液瓶时,会发觉他手上密密麻麻针孔,找不到哪寸可以用来插针;比如医生会时常拿着两种药让选择,这个是进口贵点,这个是国产便宜,你要哪种?问问进口价钱,想很久。“国产会有副作用吗?”“会,吃完后会有疼痛,进口就不会。”算算剩下钱和可能要住院时间,“还是国产吧。”
然后看着父亲疼痛个晚上,怎都睡不着。
隔壁床家属偶尔会怪:“对你父亲好点,多花点钱。”
只能笑。
开始选择和些病人交朋友。家属们般忧心忡忡,病人们为表现出果敢,却意外地阳光。每个病人都像个小太阳样。当然,代价是燃烧自己本来不多生命力。
恶这种感觉,就像你按照自己记忆走条印象中很平坦路,然后突然哪里凹陷,踩空,心直直往下坠。
所以向选择那部通往门诊电梯。虽然需要从门诊大厅经过,依次穿过拥挤人群、,bao躁声响,和潮湿汗味,但享受这种人间味道。甚至能感受到,这各种声响偶然组成某种音乐感,还有那各种浓度汗味,将会在你感官中形成不同程度刺激。每次电梯打开,感受着这声响和汗味扑面而来,会忍不住兴奋,猜测自己将寻找到哪段乐曲,将被击中哪部分感官。这是人间乐趣,想。
很快知道这里其他小孩。知道,但不认识。
有种东西,隔阂着彼此,注定无法做非常好朋友——目光,太透彻目光。这里小孩脸上都有双通透眼睛,看着你,仿佛要看进你心里。知道那是双痛彻后眼睛,是被眼泪洗干净眼睛。因为,那种眼睛也有。
和拥有这种眼睛人说话,会有疼痛感,会觉得庸俗玩笑是不能说,这薄问题,在这厚目光前,多羞愧。于是会想掏心掏肺,但掏心掏肺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累,通常只要说过次话,你就不想再和他说第二次。
特别喜欢另个房间漳州阿伯,他黝黑皮肤,精瘦个子,常会把往事以开玩笑形式挂嘴上。他是个心脏病患者,说话偶尔会喘,除此之外似乎是个正常人。
碗米饭吃不下,他会笑着说,当年去相亲,口气吃下四碗米饭,把丈母娘吓死,但因此放心把老婆给。扶着他去上厕所,他自己到那格子里,抖半天抖不出点尿,会大声叫嚷着以便让门外听到:“怎小弟弟不会尿尿,只会滴滴地哭。”
他甚至还调戏护士,某个护士稍微打扮下,他会坏笑着说,晚上们去约会?
同样,你也看到,他也躲着你。
或许还有个原因,作为疾病孩子,你知道他太多秘密:他内心如何悲伤,如何假装,他和你说笑话时候是想很刻意地遗忘,但他这种遗忘又马上会催生内心负罪感。
所以,早就放弃在这里交到任何同龄朋友。
渐渐地,当新来小孩试图越过划定距离,试图和亲近,会冷冷地看着他,直到那眼神把他们吓跑。
但,除守着父亲疾病,还必须有事做。在这里,你不小心留出空当,就会被悲伤占领——这是疾病最廉价、最恼人雇佣兵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