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橘轻轻问道:“你还记得那县令叫什吗?”
秦桑摇摇头,双鬟上绒花轻轻抖动:“不记得,那时才五六岁,只晓得离开时,村长和里正商量着,大伙儿凑些银钱,定要叫村里头出个秀才,以后受欺负时,也有个能说话;……后来听说,那县令叫人告,抄家罢官,还充军发配,高兴极,可惜银花姐姐家已经家破人亡,屋子田地都荒芜,再没人提起他们。”
众人心里片难过,沉默许久,秦桑又快活起来,笑道:“前两年,家里托人来封信,家里渐好,大哥二哥都讨媳妇,弟弟在念书,爹娘还说等光景好就赎出去,说不用,在这儿好着呢,个月有二三钱银子,比爹爹哥哥都赚多,都攒下带回家去,好多置些田地。”
明兰直静静听着她们说话,这时忍不住问句:“你家里宁肯卖你都不肯卖地,你不怨他们吗?”
秦桑笑脸微微发红:“怪过阵子,后来就想开,有地有爹爹有哥哥,便有指望,娘也是千打听万打听后,才卖;命好,能进到咱们府来,不打不骂,还福气服
双双饥饿眼神木然盯着那碗冰冷薄粥,仿佛那是他们唯希望。
窝棚里没有大哭声,只有稀稀落落抽泣声,母亲抱着滚烫发烧孩子,奄奄息连哭都哭不出来,声声微弱呼饿,让明兰心都揪到块儿。
“…家乡那会儿,就是遭水灾,家里田地都淹,没收成,没吃,弟弟又生病,爹娘就把卖。”小桃回忆着模糊过去,说很平静,“听村里叔太公说,本朝日子还算是好,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田地,不用交租,前朝大乱时候,百姓哪有自己地呀,都是大户!但凡有些天灾人祸,交不起文钱地租,便要卖儿卖女,挨饿受冻。”
明兰微微点头,个王朝越到后来,土地兼并越严重,待到农民活不下去时候便改朝换代,切重新来过。
秦桑情绪也很低落,低声道:“家里原有十多亩地,风调雨顺时候,家人也过去。可那年来个县令,见天儿寻名目要钱,还瞧上村里银花姐姐做妾,银花姐姐家里不肯,他就拿银花姐姐爹爹哥哥去,说他们是刁民抗粮,关在牢里用刑,银花姐姐第三日就进县令府,谁知她爹爹哥哥熬不住刑,早死在牢里,乡里人去论理,县令管家说,睡也睡,别自讨没趣;后来,银花姐姐头撞死在县衙门口。”
明兰心头惨然,真是‘破家县令,灭门府尹’;这年头,老百姓幸福生活宛如张薄纸,点天灾人祸就能捅破;明兰忽觉得自己这胎投不错。
“这关你家什事?”绿枝听半天,没抓住重点。
“银花姐姐是哥哥没过门媳妇。”
——众人皆肃然。
秦桑拨拨炉子里炭火,火光照着她平淡面庞柔和起来:“哥哥气不过,要去拼命,被衙役们打血肉模糊撵出来,爹爹也气生病,家里两个男人要瞧病,又没劳力,哪有这许多银钱,祖母说不能卖地,等男人们好还要种,只好把卖;起卖,还有银花姐姐弟弟妹妹,也不知他们现在哪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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