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山不是座山,是片绵延数千里山岭群落,春绿满山,夏夜月荷,秋赏红枫,冬日晴雪,这般好景致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来踏青游春,西山偏东最好处山头便建有避暑行宫,其他丛丛落落山丘小岭便零散分布着不多几处庄子,只那些有头脸皇亲国戚或达官贵人才能在此落户。
那日和顾廷烨商议完事后,他就叫明兰先来这温泉山庄。
路上明兰揭开车帘偷偷看几眼,满眼俱是明媚景致,已是心醉片;待进庄子,见四处风景幽美,远望前后山丘起伏缓和,宛如忽至桃源,且屋内布置也颇高雅精致,明兰便十分喜欢,很是夸奖
得聊生,还落三四万两租钱和借款,哪有这般荒谬事!天理国法俱是难容!”
“废话!”薄天胄暗叹总算儿子虽不机灵但也不糊涂,他干脆道,“这点子道理你能想明白,难道顾家小子会想不通?人精着呢!”
老头子觉得口干,抬头从旁小平案几上提过把隐泛光泽紫砂茶壶,对着壶嘴长吸口茶,才接着道:“这事儿确实经不住推敲,蒙谁都不成。顾小子自然可把这事抖出去,叫巡检司或州衙门来审,或叫管庄太监来问话,可这样来,难题就推给皇上。皇家有多少庄子,因仗着先帝爷宽厚,又有多少手伸在里头,若别庄子也闹将起来,那皇上该怎办。彻查?严惩?牵枝连叶,有多少人呢,如今还早!”
薄钧接过老父手中茶壶,轻轻放在边,听老头子继续道:“这官司皇上不能明打,只能慢慢拨拨换掉先前人手,朝天子朝臣,从前朝到后宫,再到其他地界儿,皇上有自己人要安置,先头人也该挪位置。”
“顾小子叫那几个不长眼当场报账,又口气抬三四万两银子出去,顺天府,地方巡检司,还有宫里人可都眼睁睁瞧见。”薄天胄抚着手中长剑,剑锋森然泛着青光,他布满苍老皱纹面容上浮起阵奇异笑意,“来,这事传扬出去,人们把账算,谁都知道庄子里原先多黑,个庄头能有什胆量,自是后头有人;二来,这事就此打住,那些后头人也不很得罪;三来,还能博个体恤慈厚美名。真是箭三雕。”
“是以前几日校阅之后,皇上在例行颁赏后,又暗赏顾都督五万两银子,想来皇上心里都是明白,便抚恤顾家二。”薄钧这才明白些。
薄天胄朗然笑出声,威严粗重眉毛展开来:“顾小子不声不响把那些皇庄管事黑心账抖搂出来,皇上心里这会儿不定多痛快呢!以后皇上要裁换人手也容易些。”
薄钧全明白,暗自惭愧自己愚笨,过会儿,又忍不住道:“只便宜那几个歹毒庄头,就这叫他们走!唉……不过那些佃农总算熬出头,听闻顾都督夫人是极仁善。她说庄里老人家辛劳辈子,不能叫老无所养,便下令以后凡庄上佃农直系亲长过六旬,每年都能发些银米衣裳。”
“二郎那小媳妇品行是没说,你娘很夸过几次,就是听说年纪轻轻,性子却有些疏懒,不大爱走动。”薄天胄想起老妻话,轻轻点头,目光微闪间,喃喃低语,“便宜那几个?怕不见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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