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急什流!勇什退!真退还怎挣袭封?前儿申首辅要致仕,是人家儿孙女婿都得力,有什?不过有个你这愣头青杠头儿子!”
薄天胄吹胡子瞪眼睛,却见敦厚鲁钝儿子连句讨巧辩解也不会说,只呆呆站在那里挨骂,老头子瞧,无奈叹息着,“你要记住,有时候退不是真退,也有以退为进,如顾二郎这回作为,便是极好例子。”
薄钧是个老实人,不懂就是不懂,也不会装,老头子看儿子脸不解,长长叹口气,耐心教导起来:“那顾小子明面看起来,不但吃大亏,而且窝囊,你也这想?”
“正是。”薄钧点点头,到老父身边拖把小杌子坐下,替父亲轻揉着积年老寒腿,“先帝仁慈,早给所有皇庄都下‘不加赋’明令,那几个庄头却敢那般为非作歹,三五千两年赋庄子,不过十年左右,不但弄佃农不
“……果真如此,顾家二郎真长进。”老人缓缓道。
“儿子细细打听,确然如此。”长椅边上站着个微微发福中年男子,低声回道,“顾都督把火烧掉满箱子欠条借据,庄子里吆喝声便是几里外也能听见。最不得,都督还给那几个混账东西笔厚厚遣散银子。”
十丈见宽方形兵器房内,三面大墙上竖着高高榉木架,上头悬挂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式兵械,外头日光明朗,顺着高窗照入屋内,直映着满屋兵器刃锋精光耀眼。
薄天胄今年已六十有七,却依旧身形魁伟,筋骨强健,少年时养成习惯,日不摸兵器便难受紧,此时他坐在临窗长椅上,用清油和绒布反复擦拭着柄两尺余长百锻钢制斩马长剑,身旁立着微发福中年男子。
“校阅三天,他竟半点不露声色,真也沉得住气。”薄天胄放下绒布,手抚须而叹,“怪道能于草莽之际混出名堂来!如此,把你二小子放他帐下便是不错。这把岁数也不求什,只望着儿孙平安,若能在闭眼前给你们再留个袭封,便是死也值。”
“父亲千万不要这说!”薄钧噗通就跪下,双目含泪,“都是儿子无能,文不成武不就,叫父亲偌大年纪还要为儿孙操心!如今天下太平,父亲便好好在家将养享福,莫要再劳累!父亲这说,岂不折杀儿子,儿子,儿子……”他低头垂泪厉害。
“罢,罢,起来!”看着把年纪儿子哭天抹泪,薄天胄忍不住瞪眼,“没考个功名回来,倒学肚子酸规矩,世上谁人不死,你老子难道不是人,难道不会死?死前多捞些好处给自己骨肉有什不对!大老爷们还动不动掉金豆,闭嘴!起来!把脸抹干!”
薄钧堪堪收住眼泪,抽搭着匀平气息,压低声音道:“……父亲刀枪血海五十余载,二弟三弟连媳妇都还没娶就死在边关上,咱家若论功劳,早该封个袭爵……”
薄天胄想起英年早逝两个儿子,心头酸,不去理大儿子,又拿起绒布细细擦起剑来,自言自语着:“先帝温厚仁和,在他手下当差,虽无大封赏但也平安,便是有些过错也能含糊过去;可当今天子却不样……”
薄钧怔怔看着父亲,小声揣测道:“所以父亲急流勇退,早早解兵符与皇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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