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妻会起夺嫡念头,大多是后来老夫惯;可她不样,从嫁入顾府那日起,她就咬牙牢记着,她不能白白委屈做填房,将来顾侯必得是她儿子!
她仔细询问大夫,近前观察,没错,顾廷煜确是个药罐子,活不长久,那拦在她前头,只有个——顾廷烨。
“你来做什?”她从牙缝里蹦出字眼,“来瞧笑话!”
顾廷烨静静看着她,好会儿,才道:“你真觉着三弟惨死,很快活?”
小秦氏不置词,气愤愤转过头去。
到炕几上,“你喝口水罢。”
他端详眼前这个衰老污浊老婆子,炕上被褥污渍点点,应是数日未换,明明才四十多人,却似七老八十临终之人,面色潮红不正常,像支快燃尽蜡烛,最后爆出几抹火星——他心中缓缓点头,确快死。
小秦氏浑浊目中露出刻骨怨恨:“你,你,你居然敢到跟前来!那是你亲弟弟呀…你,你居然下得去手…你好狠心呀!”
顾廷烨微微笑:“好说,三弟在家放火杀人,谋害嫂子侄儿,他心肠,也不遑多让。”其实顾廷炜并非他所杀,而是乱箭射死。
小秦氏像垂死野兽,愤恨望着眼前男人,那英挺,健康,可她儿子孙子,却已躺在冷冰冰棺木中,慢慢腐烂。她怎也咽不下这口气!
“到底是骨肉血亲,自小道爬树摘果子,在树下张着手臂接他,接不住,就用身子垫在下头,就怕他摔伤……难道愿意眼睁睁瞧他走上死路!”顾廷烨生出股怒气,夹着阴阴风雷,掌拍在桌上,震桌上茶碗同同跳下。
小秦氏冷笑着转过头来
她生父老东昌侯是个喜好风雅人,可以掷千金只为枚生锈青铜门环,生母则性子温柔,不善理家。小时候日子多好呀,明珠翡翠,应有尽有,每回出门赴诗会筵席,她排场穿戴都叫干姊妹艳羡不已。
可惜,这样好日子只到十四岁。父母接连亡故不但耽误她婚事,锦衣玉食生活也没半。等兄嫂接掌侯府时,侯府早是个空壳子,偏外头还要撑着门面,只好里头受罪,处处要减省,减省,再减省。总算顾家大姐夫时常接济,谁知,后来大姐也过世。
也就是那时,大嫂忽跟她提起嫁入宁远侯府事。那天嫂子话,她记得清清楚楚——
“妹子呀,不是嫂嫂刻薄,叫你去做填房,实在是你年岁大,好人家不容易找。你大姐夫怎待你姐姐,咱们全家都清楚。你嫁过去他能待你差?别提那个卑贱盐商之女,迟早被休!再说,你大姐姐留下人能叫她舒服?嫂嫂也是为你好,这桩婚事虽眼前瞧着不美,可好处在后头呢。煜哥儿那身子,唉,实不是个长笀数,只要你生下个哥儿,以后袭爵还不是你儿子!白氏生那个小兔崽子,你收拾不?”
嫂嫂舌灿莲花,她却心中直冷笑,说千道万,还不是舍不出份体面嫁妆?嫁给姐夫做填房,就能省下许多。如若不然,嫁低,有损侯府颜面,想要高嫁……大姐固然很受夫婿宠爱,却也坏秦氏女子名声,外头人总说秦家姑娘惯会恃宠生娇,又不好生养,是以她才没能在十四岁前说定婚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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