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奶奶父兄在这连串变乱中屡建功勋,既办对事,也站对队,几年内飞速升迁,她也从不起眼小小低阶武官之女,成有头有脸五城兵马司南门副指挥使千金,几位兄长也都有不错前程——可是,她未婚夫却死在战乱中。
这耽搁,她就拖到二十多岁,直到贺家来提亲。
夫婿人品不错,年纪轻轻就习得手好医术,贺家也堪称名门。虽早风闻贺大夫身边有个表妹为贵妾(曹家闹过好几回),可贺奶奶早过能挑挑拣拣年纪,于是父母就答应。
嫁人后日子并不难过,那曹姨娘并不难应付,尤其重要是,贺家第把手贺老夫人还精神矍铄,嗓门洪亮,早早定下个铁规矩——儿媳贺三太太和曹氏中,必得有个陪她住到老家白石潭去。
没有婆母在旁撑腰,彪悍贺奶奶收拾妾侍曹氏绰绰有余,而没有曹氏在身边,婆母贺三太太再长吁短叹也没用。只每年回白石潭过年,曹氏和婆母同时存在讨厌些,不过好在夫婿是个明白人,对母亲也多是敷衍,对这位曹表妹也不如传闻中那怜惜,不过瞧在母亲面上,时不时去曹氏屋里坐坐。
入太医院?虽说太医院里头弯弯绕绕多,可也有好些失传古早方子医书,相公若不愿进去,可先挂个牌子……”
贺奶奶理事是把好手,不论对内管家,还是对外应酬,几乎能当半个家。
贺大夫浅浅抿口酒放下,由衷感激道:“这些日子辛苦你,里里外外都要你操持,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,这回给家里进些阿胶和燕窝,是给你自己吃,别再送人。”
贺奶奶笑起来:“自己夫妻说什谢,身子好很。”
贺大夫微微笑,也不多说什,低头用饭。
日子久,贺奶奶甚至觉得丈夫内心深处其实有些厌恶曹家——为着挑拨他们夫妻,曹氏还若有若无地透露过,夫婿最初曾有过门极好亲事云云。
曹氏错,贺奶奶压根不在乎,她自己就定过亲;而且知道这事更好,她愈发确定夫婿心中其实是很厌恶曹氏,于是动手收拾起曹氏来愈发不留情面。
该骂骂,该打打,她自小在市井长大,家中只两个粗使下人,有时还得跟着母亲上街买这买那,多少难听话她张嘴就能骂出来,曹氏哪是对手。
何况只要自己师出有名,无论如何收拾妾侍,贺老夫人全部赞成,贺三太太只能在旁抹抹泪,什都不敢说。
贺奶奶这时才明白贺老夫人为何要聘自己做孙媳妇,面对这样死皮赖脸表妹兼贵妾,这
贺大夫如今才三十多,生得眉眼清俊,又兼素日淡泊,岁月在他脸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,只那双眼睛却已苍老,无论何时都带着种疲惫和木然。
贺奶奶望丈夫会儿,忽记许多年前事来。自己和丈夫成婚时都已岁数不小。
贺奶奶父亲本是低品阶驻京武官,待她及笄后,就给贺奶奶定桩门当户对亲事,对方那家既是多年邻舍,又是同僚,真正通家之好。
接下来发生事情,也不知算好还是坏。
由先帝仁宗皇帝晚年开始,几个王爷藩王先后谋逆,当今天子登基,然后是平乱,几年后再有谋逆,然后再平乱,京畿内外片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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