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慎放下铁叉,迟疑片刻,从身后暖巢中拎出个玄鸟纹路阔口漆器酒壶,他想想,倒出半杯温热米酒,然后递给少商。
少商不耐烦他那副小心翼翼样子,手压着绒毛毯子,手接过双耳杯,手腕翻动饮而尽。立志做太妹,怎能不会喝酒。初中之前她已经尝过啤酒,黄酒,白酒,以及掺糖冒牌葡萄酒;这点点米酒当然不在话下——
“咳咳…咳…”少商剧烈咳嗽,险些咳出眼泪来。好,她又忘记。
袁慎又好气又好笑,手掌张开又捏紧,忍着没去拍女孩背。
“……既知伤敌千自损八百,又何必出此下策。”他低声道,“那尹娘子固然受到责罚,可你难道就全身而退。”
那位驾夫还很贴心扔件毛毡披风给符登,符登默默接过披在身上,然后翻身上马,手牵着另匹马,慢慢随行在车边,心里担忧小女公子身体,他犹记得数月前母亲何等辛苦才救回她小命。
少商情形确不大好,这具身体单薄程度超过她预料,才这短短阵,她已冻从指尖到心腔都结冰般。幸而世家公子车驾不但外表华丽,厢内也是应有尽有——书案,靠几,羊皮壁灯,精美镂刻白铁桐木制成小小火盆,连厢壁都覆层柔软锦缎丝绒,可惜少商指尖已经冻僵,摸不出那适意触感。
袁慎皱着眉看她,小小女孩冻瑟瑟发抖,鬓发上细雪融化后微微濡湿,不过因为被打鼻青脸肿,倒看不出她脸色如何。
他手臂动,很想将自己身上皮裘披到少商身上去,又觉得过于冒昧,没想到少商已经自发自动扯过铺在壁板上条羊毛绒毯抱着在怀中。
袁慎默然,松开拈着皮裘手指:“你想去哪儿?”
少商咳半死不活,抬头冷笑:“‘全身而退’是有依仗之人才能说话,袁公子你觉得像吗?”她就不相信像袁慎这样走步看三步主会没有打听过她情形。
谁知袁慎却淡淡道:“这世上之人,并非个个都有父母亲缘。既生到这世上,自要奋力好好活着。”
少商心下郁闷:她有好好活着呀,不论是太妹还是尖子生,上辈子她每天都有好好努力呀,眼看前程似锦,谁知老天爷让她又重新来过!
袁慎见她不语,温言道:“过去就过去,这回也不见得全错。以后若非与你程家有过节,想来也不会故意为难你。”
少商勉强点点头,这才问起:“对,你怎会在家门口?”她家又不是市坊,左右住不是富贾就是新晋文武。
“阿母要打,躲出来。”少商尽可能靠近火盆取暖,愁眉苦脸道,“谁知什都没带,要不还是回去。”
袁慎皱眉道:“先别回去。们走会儿。”实在不行,他倒有几处别庄可供躲避,不过,这样并不妥……
少商赶紧点头,她也需要想想下步该怎办。
袁慎捡过火盆旁铁叉,缓缓拨动炭火:“……你这苦肉计使不错。离开尹府前,已听说尹娘子身体不适,没有在筵席上现身。”其实是他特意打听来。
少商终于缓过口气,坚决不认:“什苦肉计。年少气盛,受不得尹娘子气,这才失分寸。袁公子慎言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