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姈含泪上前,双膝跪下。
文修君没从榻上起来,浑浊眼中流露出股狠毒之意:“你来做什,你自小与你阿父亲近,如今赶着来给哭丧!王淳这个趋炎附势两面三刀小人,当初父王择他为婿,大加提拔,这是何等恩义,他不思回报,居然向仇人卑躬屈膝,简直该千刀万剐!”
王姈僵硬跪在地上,痛苦望向生母。
少商却不跟她客气,上前步道:“文修……哦不,陛下已褫夺您封号,那妾身就称呼您王夫人吧。夫人啊,王将军就算不娶您,难道就要饿死穷死不成?王家本来就是有头有脸人家,娶不娶您,都是当地望族,不愁吃喝哒!”
文修君倏然瞪过来,少商丝毫不惧,继续捶打:“至于‘大加提拔’,您在说笑话?经过当年事老大人们没个不知道令尊毫不看重王将军,王府里哪怕名小小裨将都比王将军这个郎婿更有脸面些,这也算‘恩义’?若真以重不重用论恩义话,陛下对王将军岂不更有百倍千倍恩义?!”
少商所料不差,次日早,皇帝将凌不疑搜集来口供和物证铺满案,让几位重臣过目后,就派岑安知捧着白绫和毒酒去车骑将军府。王姈央求皇后让她去送生母最后程,皇后无奈叹息,然后让少商送王姈过去。
少商走前顺手从庖厨中端出两碟自己刚烤好糖烧饼,捂在暖巢里带去。
这不是少商头回进车骑将军府,王淳喜好饮酒宴客,以前她也随凌不疑来走过过场。王淳与万松柏审美很致,都喜欢堆砌金银珠玉,不过万老伯走是,bao发风,恨不能亮瞎宾客狗眼,王淳至少知道在玉栏金柱外面裹层薄纱,聊表含蓄。
不过此时王府已是物是人非,平常无时不在豪奴美婢都不知哪里去,地上堆着泥泞肮脏积雪,枯枝败叶零落四散。路过去,王姈看着这片萧索败落景象,又是阵伤悲难抑。好在凌不疑厉行约束,女眷财物倒未有什损伤。
来到重兵把守主居处,岑安知微笑朝少商拱拱手:“听闻两位女公子要来,奴婢就在外头等着,等姈娘子与文修君说完话,奴婢再来奉行陛下旨意。”
文修君怒喊声:“贱婢,你敢非议父亲!阿父何等英雄豪杰,他纵横天下之时,你等草芥庶民还不知在何处苟延残喘呢!”
“您算吧啊!这天底下最英雄豪杰那位如今坐在龙椅上。”少商眼皮都懒得抬,“陛下当初身家没令尊豪富,
王姈垂泪道谢:“多谢岑内官通融,到这个时候,人人都避家犹如蛇蝎,岑内官真是仁厚之人。”
岑安知笑意不变:“好说好说。”
少商站在后面冲他龇牙咧嘴:你个要送人家亲妈上黄泉路,居然还装这慈眉善目高山流水,真是好修行啊!
岑安知全作没看见,领着众小黄门从两女身旁经过时,他贴身小侍笑呵呵从莲房手中接过那个装有暖巢食篮。
随着王姈走入屋内,少商见室内片狼藉,曾经精致华贵摆设俱被摔砸不成样子,文修君坐于内寝榻上,全身上下饰物都被搜去,头上也只挽个圆髻,嘴里骂骂咧咧,具体内容无非是‘王淳你个忘恩负义王八蛋,居然敢出卖老娘’云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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