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从北面爬上县界山,穿过长长隧道,只见冬日下午淡淡阳光像被地底下黑暗所吞噬,又像那陈旧火车把明亮外壳脱落在隧道里,在重重叠叠山峦之间,向暮色苍茫峡谷驶去。山这侧还没有下雪。
沿着河流行驶不多久,来到辽阔原野,山巅好像精工雕刻,从那里浮现出道柔和斜线,直延伸到山脚下。山头上罩满月色。这是原野尽头唯景色。淡淡晚霞把整个山容映成深宝蓝色,轮廓分明地浮现出来。月色虽已渐渐淡去,但余韵无穷,并不使人产生冬夜寒峭感觉。天空没有只飞鸟。山麓原野,望无垠,远远地向左右伸展,快到河边地方,耸立着座好像是水电站白色建筑物。那是透过车窗望见、在片冬日萧瑟暮色中仅留下来景物。
由于放暖气,车窗开始蒙上层水蒸汽,窗外流动原野渐渐暗淡下来,在窗玻璃上又半透明地映现出乘客影像。这就是在夕阳映照镜面上变幻无穷景色。旧得褪色老式客车,只挂上三四节车厢,好像不是东海道线上,而是别地方火车。灯光也很暗淡。
岛村仿佛坐上某种非现实东西,失去时间和距离概念,陷入迷离恍惚之中,徒然地让它载着自己身躯奔驰。单调车轮声,开始听时候像是女子絮絮话语。
这话语断断续续,而且相当简短,但它却是女子竭力争取生存象征。他听十分难过,以至难以忘怀。然而,对渐渐远去岛村来说,它现在已经是徒增几许旅愁遥远声音。
气。那怎办呢?别固执,干脆让切都付诸东流吧。”
“不,你误解。”
“你给卖到东京去时候,不是只有他个人给你送行吗?你最早日记本开头不就是记他吗?难道有什理由不去给他送终?去把你记在他那生命最后页上吧。”
“不,不愿看个人死,怕。”
听起来这好似冷酷无情,又好似过分多情,岛村有点迷惑不解。
行男正好在这个时候断气吧?驹子为什坚持不回去?
会不会因此未能给行男送终?
乘客少得令人生畏。
只有个五十开外男人,与个红脸蛋姑娘相对而坐,两
“什日记,已经不记。要把它全烧掉。”驹子喃喃自语,无缘无故地脸红起来。“啊,你是个老实人。要真是老实人话,可以把日记全都给你。你不会笑话吧。认为你是个老实人。”
岛村不由得深受感动,觉得确实是这样,再没有人像自己这样老实。于是,他不再勉强驹子回去。驹子也缄口不言。
掌柜从客栈派驻车站接客处走出来,通知开始剪票。只有四五个身穿灰色冬装本地人在默默地上下车。
“不进站台。再见。”驹子站在候车室窗边。玻璃窗紧闭着。从火车上望去,她好像个在荒村水果店里奇怪水果,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玻璃箱内似。
火车开动之后,候车室里玻璃窗豁然明亮,驹子脸在亮光中闪闪浮现,眼看着又消失。这张脸同早晨雪天映在镜中那张脸样,红扑扑。在岛村看来,这又是介于梦幻同现实之间另种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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