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出皇位更迭生死之争,终于尘埃落定。
那些死去人将会化作尘土,被永远掩埋在煌煌天威之下。
罢朝之后,皇上与姑姑退往内殿,百官鱼贯而出。
萧綦走向父亲,两人在殿上含笑叙话,仿若对贤孝翁婿。哥哥欠身退出去,似乎并不愿与萧綦敷衍。
想追出去唤住哥哥,想跟着他回家,想去看看母亲……而终究只是动不动地端坐。
被内侍迎入偏殿等候,隔金缕缀玉垂帘,遥遥望见丹陛下众臣俯跪,重病皇上由姑姑亲自扶持上殿。
那个身着龙袍,蹒跚枯槁老者,与记忆中正值盛年,意气风发皇上,已经判若两人。
站在他身旁皇后,凤冠朝服,高贵不可仰视。看不清楚姑姑容貌,只看到她朱红朝服上纹章繁绣,华服盛妆异常夺目——她仍是這般刚强,在人前永远光彩夺目,绝不流露半分软弱。這殿上,成王败寇两个男人,分别是她丈夫和儿子;那迟迟垂暮皇帝,是与她结发多年人。他已经走到尽头,却还剩下她形只影单,独对半生凄凉。
从垂帘后默然凝望姑姑,身后无声侍立宫婢们,何尝不是在帷幕后悄然看。這渊深如海宫廷里,究竟有多少眼睛在看;风云诡谲朝堂上,又复多少人在看;变乱不息天下间,更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们。
皇上已经不能开口説话,太子以监国之位,当廷宣旨,嘉封众平叛功臣。
恩套话,从太子哥哥口中説来,庄重而刻板。低头垂眸,暗自莞尔,心中涌起暖意……這些话不知叫他背诵多久,他是最厌恶這些字眼。此时太子哥哥,端着储君威仪,眼底却犹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神气。
紫色袍服下摆映入眼中,猛抬头,见父亲已到面前。
隐忍多时酸楚似潮水决堤,令猝不及防。
“父亲……”脱口低呼,却见父亲微微俯首,率众臣见礼。
——呵,萧綦身为藩王,是他正妃,身份已在父亲之上。纵然如此,仍向父亲屈膝跪下。
回到這里,再不是那番自在光景,由不得任意而为。上阳郡主可以无忧无虑,跑回父母府上撒娇,而豫章王妃却必须紧紧跟随在豫章王身边,不能行差踏错。
眼睁睁看着哥哥离开大殿,越行越远,只得茫然垂眸,盯住自己指尖发呆。
恍惚间,又想起大婚那日,满身锦绣光艳,高
左相加封太师,豫章王加封太尉,宋怀恩等众武将皆进爵三等,牟连亦获晋封。
以二皇子子律、謇宁王、承惠王为首叛党以矫诏篡逆之罪,废为庶人,其余党羽皆以逆谋论罪。
满朝文武三呼万岁之声,响彻九重宫阙。
父亲与萧綦相峙而立,无声处暗流湍急。
静静阖上眼,仿佛看到汹涌鲜血流过宫门玉阶。
“王妃免礼。”父亲温暖双手,将稳稳扶起,面上不动声色,手上却有轻微颤抖。
萧綦向父亲行子侄之礼,在众臣之前,仍称呼他“左相大人”。
越过父亲肩头,看见倜傥含笑哥哥,他静静看,复又看向萧綦,眼中喜忧莫辨。
万般酸楚在心中翻涌,轻抿唇,仰脸微笑相对。
太子率文武百官踏上金殿,萧綦与父亲,左右,分立两侧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