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数十年,谁又知道父亲苦楚?”哥哥语声渐渐低下去,神情苦涩,“你可记得那年,和父亲起酩酊大醉?”
当然没有忘记,父亲和哥哥唯次共饮大醉,便是在嫂嫂逝后不久。
“那晚父亲説许多……”哥哥闭上眼,缓缓道,“与桓宓之事,令他愧悔不已。他説起自己年少时荒唐事,説他愧对母亲……那时他亦高傲狂放,深恨命运为人所控,纵然是名门亲贵,也样受制于天家,终生不得自由。王氏历代恪忠皇室,数百年荣宠不衰之下,不知掩埋多少辛酸。父亲心思,比先人想得更远,他
“你以为父亲应该是怎样人,母亲又该是怎样人?”哥哥蓦然开口,语声幽冷,“如你所言,他们也不过是介凡人。”
怔怔看他,他只是凝望流水,神色空茫,“阿妩,扪心自问,你对父母又所知多少?”
哥哥话似盆凉水将浇透,身为子女,们对父母所知又有多少?在母亲告诉之前,竟从未想过她们有着怎样悲喜,在眼里,父亲仿佛生来就该是這个样子。
“谁年少时不曾有过荒唐事,多年之后,岂知后人如何看待你。”哥哥怅然而笑,“即便父母都做错过,那也都过去。”
“过去?”苦笑,若是真过去,這数十年怨念又是为何。
這太平光景粉饰多久?父母反目生恨,而们却在欢天喜地筹备生辰,等着明晚宴开王府,歌舞连宵,人人强颜欢笑;眼睁睁看着母亲遁入空门……”话没有説完,便被哥哥猛然拽上马背。
“住口,你随来。”哥哥从未如此凶狠对説话,从未如此气急,路策马疾驰,丢下众惶恐侍从,带驰入林间小径。
路奔驰许久,直到林下涧流挡住去路,四下幽寂无人。
哥哥翻身下马,缓步走到涧边,言不发,背影萧索。
方才似有烈火在心中灼烧,此刻却只剩片冷冷灰烬。走到哥哥身边,沉默凝视脚下流水,那清澈波光间隐约照出两个衣袂翩跹身影。
哥哥回头望住,“你真相信他们彼此怨恨?”
迟疑良久,叹道,“母亲以为那是怨恨……但不信父亲是那样偏狭小人,若説他做這切只是为恨……”説不下去,连自己都不愿听,更不能信!
哥哥望住,眼底有淡淡哀伤,“母亲直不懂得父亲抱负,她放不下自己愧悔,只得将切归咎于恨。”
霍然抬眸望向哥哥,“這是谁话?”
“是父亲。”哥哥静静看着,似有层雾气浮在眼底。原来母亲爱怨喜悲,父亲全都看在眼里,切洞明。而唯将父亲苦楚看在眼里,懂得体谅他人,不是母亲也不是,却是平素玩世不恭哥哥。
“阿妩……”哥哥淡淡开口,“你既已知道,又何必将切説破。”
苦笑,“宁可切烂在心中,也要粉饰出王侯之家太平贵气?”
他不回头,不应声,越发令觉得悲哀,悲哀得喘不过气,“哥哥,们何时变成這样?难道从前切都是泡影,们自幼所见举案齐眉,舐犊情深都是假?”
哥哥不回答,肩头却在微微颤抖。
“不相信父亲是那样人……”颓然咬唇,满心纷乱无从説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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