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官上前欲接过子澹手中雕弓,子澹策马掉头,看也不看那礼官,径直将雕弓抛掷在地。
场下哗然,萧綦冷冷侧首,沉声道,“皇上留步。”
子澹驻马,却不回头。
“轻慢礼器,乃是大忌。”萧綦不动声色,淡淡道,“还请皇上将礼器拾回。”
“朕不喜欢俯身低头。”子澹脸色铁青,与萧綦相峙对视,时间剑拔弩张。
阳光照亮战甲,刺得眼睛微微涩痛,侧眸,却见身侧胡皇后挺直背脊,瞬不瞬地望向前方,目光专注,神情幽晦。
那是们各自良人,不知她看着子澹,与看着萧綦,心境是否样。
竞射开始,校场远处悬挂五只金杯,竞射者轮流以轻矢射之,射中者获金杯载酒。
轻矢是没有箭头,极难掌握力度和准头,這才真正考较箭术。
场下子弟驰马挽弓,女眷们遥遥张望。
勾勒出秀美少年侧影,恍如梦中。
那是笔迹,昔日偷偷摹他读书时模样在绢上,不敢被人看见,万般小心藏起,却终究被他发现。他欢喜不已,央着求着要這张画,都不肯。直到他离京去往皇陵守孝那日,才将這画封在锦匣里,送给他。如今,锦匣与绢画双双退回,惆怅良久,终究将其付之炬。
礼官上奏,宫中年度射典将至,陈请豫章王主持典仪。
本朝重文轻武,骑射只做为高门子弟项礼艺来修习,年年射典都不过是应景游乐。直至萧綦主政,尚武之风大盛,朝官贵胄纷纷热衷骑射,论其盛况,尤以射典为首。今年更不同往常,礼官有意借射典盛况,贺皇上与豫章王双双得嗣之喜,故而有意铺排,隆重之极。虽然礼制没有限定,然而历年射典都是皇帝亲自主持。礼官這道奏表上,满朝震动,更无人敢有异议。
子澹允礼官所奏,命萧綦主持射典。
惊骇已极,只觉得子澹今日大异往常,隐隐让涌起强烈不祥之感。略踌躇,咬唇站起身来,却见胡皇后抢先步奔出去。
众目睽睽之下,胡瑶大步奔入场中,俯身拾起雕弓,双手奉起,呈给子澹。
僵持之局,被她举动打破。然而以她皇后之尊,亲自捡拾雕弓,仍是大大辱没皇家颜面。
子澹脸色越看难看,胸口起伏,动不动地盯着萧綦,却看也不看胡瑶眼。
“恭喜皇上射中金杯。”萧綦欠身笑,
萧綦驰马入场,左右顿时欢声雷动,轰然叫好,气势大振。
却见子澹突然纵马上前,越过萧綦身侧,抢先步接过礼官奉上雕弓。
事出突然,来不及看清萧綦反应,子澹已经引弓搭箭,弦响,疾矢破空,金杯应声坠地。
场上瞬时静默,女眷们呆片刻,這才纷纷惊呼出声。
惊出身冷汗,心中剧跳,却听萧綦缓缓击掌,左右這才轰然叫好。
皇家校场,旌旄锦簇。
胡皇后率众命妇观礼,座位在她凤座之侧。众人行礼如仪,略欠身,目光与胡瑶相接,她淡淡含笑,眉间隐有阴郁之色。
相顾无话,拂衣落座,静静转头,望向校场那端。
号角响,仪仗起,华盖耀眼处,黑白两匹神骏良驹并缰驰出。
墨黑战马上,是金甲黑袍萧綦,子澹明黄龙袍,披银甲,骑白马,略前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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