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亦微笑,“不敢。”
“似乎总在谢你?”瞧着他端肃样子,不觉笑。
“亦总是惶恐。”他笑起来,露出口皎洁白牙。
這是他第次同説话,没有自称属下或卑职。
路沿曲廊去往书房,他总垂手跟在身后,步之遥之外。
“是宋大人。”阿越低声回道,“昨夜护送王妃回府后,宋大人直守在這里,不曾离开。”
怔怔半晌,不能开口。
那身影沐着晨光,仿佛金甲神兵样护卫在那里。
略略梳洗,绾起发髻,推门而出,走到他身后。
“怀恩。”
很冷,很累,再没有力气説话,只想就這样睡去。
恍惚间,是谁臂弯将抱起来,有微微暖意,却不是熟悉怀抱……萧綦,你去哪里,怎這样久,还不回来。
前面是熊熊火光,背后却是万丈深渊,进退都是凶险,恍惚似回到宁朔,再次孤身高悬断崖上,却见个熟悉身影出现,远远向伸出手来。
不顾切奔去,陡觉身子空,急遽下坠。
“萧綦!”脱口惊呼,睁开眼,却见绣帏低垂,晨光初透,哪里有他影子。
从此扭转,踏上這条不可回头路;曾经,在這里拘禁姑姑,背叛亲族,双手第次沾染鲜血;曾经,在這里看着谢皇后殉节托孤……今日,在這里,废黜子澹皇后,处死他儿子。
巡逻侍卫惊起群乱鸦,刮喇喇飞过宫墙。
鸦声凄厉,声声如泣。
“徐姑姑……”茫然唤道。
“王妃!”却是宋怀恩声音。
他直都在這里,在触目可及地方,不会离开,也永不会靠近。
不觉已是十年,昔日锐气勃发少年将军,如今已经位极人臣,儿女绕膝。
当日在洞房门口,怒掷盖巾新嫁娘,如今又变成什样子,大概,也已经老去许多罢——恍惚记起,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,时竟想不起自己容貌。
不只年华易变,还有很多都变,丢,再要不回来。
他肩头震,回身看,旋即俯身欲行礼。
伸手虚扶,指尖在他袖上拂过,旋即收回,身份礼节于无形中隔出应有疏离。
他如往常淡然问安,拘谨守礼,只字不提昨夜惊心动魄,也不提眼下紧迫局面。
晨光中,切都显得清净和煦,仿佛昨夜只是场噩梦,已在晨光中散去。
凝视他,浅浅笑道,“多谢你,右相大人。”
回忆起方才梦境,周身却是忽冷忽热,汗透中衣。
拂开帏帘,扶床柱下地,阿越掀帘进来,忙为披上外袍。
“怎睡這样久。”茫然走到窗下,推开长窗,清凉晨风扑面而入。
阿越卷起垂帘,“哪里久,您夜半才回府,這才歇两个时辰不到。”
“那也太久,眼下刻也耽搁不起……”蓦顿住,目光越过回廊九曲,直望见庭前那伫立身影,“那是——”
有些恍惚,侧头看他半晌,才记起徐姑姑并不在身边。
他似乎在説着什,却个字也听不进去。
扶廊柱,摸索着走两步,背靠凉沁沁雕柱,缓缓滑坐在地上。
宋怀恩伸手来扶,想将搀挽起来。
摇头,蜷起膝盖,将脸深深埋在膝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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