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长刀刃,是
睁开眼,面前三步之遥,是宋怀恩长刀。
他猝然仰,踉跄退后两步,以刀拄地。
三只狼牙雕翎箭洞穿他身体。
箭洞穿左胸,箭洞穿右膝,箭钉入他握刀右肩。
三箭齐发,力同千钧,重甲战马也能透骨掼倒——除萧綦,再没有旁人。
隔七步玉阶,他目光与相触,犹如濒死野兽。
冷,冰冷,绝望冰冷。
热,狂热,疯魔狂热。
七步,生死之距。
他突然出刀,向斩来。
漠然向殿上走去,第次觉得乾元殿玉阶這样长,仿佛辈子也走不到头。
冯昭仪面容犹自浮现眼前,竭力不去想,却挥不去心头隐隐不安。
“王妃且慢,不可入内!”谢小禾喊声自身后响起。
刹那间,灵光闪动,霍然惊呆在阶上——冯昭仪血迹未凝,应当被杀不久。
宋怀恩若是早已逃出宫去,怎能在此地杀人?
鸾驾沿来路返回,驰入刚刚离开太华门,恍惚有隔世之感。
但见叛军所经之所,杀戮无数,血溅丹陛,彝器倾覆,天子仪仗御器之物,丢弃零落。各处宫室均遭到搜捕杀戮,遍地尸骸中,大半是年轻美貌宫女妃嫔……幸存宫人四下走避躲藏,见到太后与车驾回宫,顿时匍匐呼号,叩首求救。宫中叛军大都被剿杀殆尽,余下残兵尽数弃甲归降。
到乾元殿前,步上玉阶,雕龙饰凤阶上血污蜿蜒,染上裙袂。
具尸身横卧在前方,宫缎华服被鲜血浸透,青丝逶迤在地。
认得她容貌,是刚刚册立不久冯昭仪。道极细刀痕划过她咽喉,皮肉完好,鲜血却从细细刀口大片涌出,淌下肩颈,凝结在身下玉阶,猩红刺目。浓烈血腥气冲入鼻端,那张被恐惧扭曲惨白面容,在眼中放大……
宋怀恩却没有跪倒,依旧拄刀挺立在前。
鲜血从他身上大大小小地伤口里涌出,脸色近乎透明惨白。
他抬起染满血污脸,定定看,仿佛天地间只剩人。
阳光照在他脸上,他微眯眼,忽尔笑,长刀脱手坠地。
缓缓地,他终于跪倒。
长刃映出阳光璨然,耀亮天地。
闭上眼,心中宁定,最后刻掠过萧綦身影。
仿佛又看见他横剑跃马而来,看见他深邃目光穿过锋火,直抵心中最深地方,从此灵犀相连。
耳后疾风破空,骨骼断裂声清晰响起。
切,都在瞬间凝顿。
他没有走,也根本未曾打算逃命,出逃只是掩人耳目假相,只待萧綦或返回宫中,便与们同归于尽。
刹那间,如堕冰窖,缓缓抬头望去。
乾元殿上,朝阳初升,光芒刺痛双眼。
玉阶尽头,大殿正中,个幽灵般人影出现。
他手握三尺长刀,弃头盔,乱发披散,身上铠甲血迹斑斑,被晨光映出淡薄红晕,仿佛浑身沐着层血雾。
“请王妃回避。”谢小禾疾步上前,欲挡住视线。
抬手止住他,垂首看那尸身上刀痕,细如红线,几乎不易看出痕迹,却是刀致命。
“是宋怀恩。”谢小禾沉声道。
這样刀痕,曾在晖州见过次,从此再难忘记。
谢小禾转身吩咐左右将四处清理干净,迎候王爷上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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