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,千年之后,后世史册将如何记载這刻,如何书写這对开国帝后……对
代皇朝以這样惨烈方式落下帷幕。叛臣宋怀恩殿前伏诛,叛军残部被胡光烈剿灭于南郊。萧綦当庭下令,将军中牵涉叛乱者尽数下狱,首犯获罪,其家人亲族免却连坐,罪不及三族。归降者律赦免,擢升魏邯为右卫将军,晋封京畿守备徐义康为广德侯。
太和殿前,白发苍苍广陵王,从手中接过先帝遗诏,字字颤声诵读。
那个青衫翩翩少年,从此成为个森然肃穆庙号,成他们口中“先帝”,再不是那个活生生,会对笑,对怒,对流泪子澹。
宣诏毕,零陵王颤巍巍跪倒,向萧綦匍匐叩拜。
王爵高冠,压着他满头银发,重重叩上玉砖。
萧綦甲胄佩剑,奔上玉阶,驻足在面前,挺拔身躯挡住身后刺目阳光,将笼罩在他身影之下。逆着阳光,看不清他面容神情,只有熟悉而陌生气息铺天盖地将席卷……征尘味道,死亡味道,铁与血味道。
在他身后,玉阶之下,肃立着满朝百官,四下兵马刀剑森严。
退后步,取出袖中诏书,向他屈膝跪下,“吾皇万岁。”
声音远远传下玉阶,片刻寂静之后,阶下群臣纷纷俯跪,万岁之声响彻殿前。
他手稳稳托住双臂,扶站起——這双手终于握住天下,握住皇权,也握住生悲欢。他低声唤名,声音笃定而温暖,“你看,這就是你天下!”
向内而握,并未朝着。
他這刀,不是杀人,只是求死。
他望着,笑笑,露出口皎洁白牙,额头发丝被风吹乱。
倾身看他,第次如此专注地看他,目光流连过他眉目。
“会记着你,永不忘怀。”看着他眼睛,仿佛又见昔日少年。
昔日皇族终于俯下高贵头颅,向新皇称臣。
宗室旧臣,黎民百姓还来不及为殡天帝后致哀,已迎来他们新王者。
曾无数次站在他身侧,以豫章王妃,以他妻子,以爱侣身份与他并肩伫立,而這刻,成为他臣属,向九五至尊俯首跪拜。
他冷峻侧脸,被初升晨光蒙上淡淡金色,仿如金铁塑成,不着喜怒。
此刻萧綦,令想起宗庙里那座座冰冷汉玉雕刻巨大神像。从高高天上俯视众生,意态从容,手握至高无上力量,主宰世间生杀。
他扶住,与并肩而立,同面向阶下匍匐群臣,面向天下苍生。
吾皇万岁之声,再次响彻宫阙。
天际轮红日高升,照彻乾坤朗朗。
历经三百余年煌煌宫阙大半毁于火中,昔日龙台凤阁,连同帝后居所在内,尽化为废墟。
帝后双双殉难,血溅丹陛,尸骨葬于火海之中。
他痴痴看,闭上眼,再睁开时,已全然没有凶戾之气,唯有片清澈宁和。
直起身,拔出袖中短剑——怀恩,会让你像将军样死去,不必沦落为可耻囚徒。
他仰起脸,目不转睛地看,笑容淡定。
用尽全力,剑挥出,寒光映亮他眸中最后璀璨,连同他唇间声叹息,亦被就此斩断。
他鲜血溅上素色长衣,盛开猩红如繁花,抽剑,漠然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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