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10]玛丽琳课本里,“例如”(e.g.)错印成“蛋”(egg)。
然而有时候,连这些护身符都会失去魔力。离家两周后,她在自己租赁双人间中醒来,感到体内有
再次捧起烹饪书。那天早晨,她和内斯要父亲买热狗和国庆焰火。詹姆斯只说句:“再说吧。”他们知道,这话意思是“不”。母亲不在,这个国庆日不再有烧烤和柠檬汁,他们也不会去湖边看烟花。只有花生酱和果酱,而家里窗帘依旧紧闭。她翻动书页,看着上面奶油派、姜饼屋和牛排大餐照片,发现其中页侧面画着条线。她念出画线字句:
什样母亲不喜欢和女儿起做菜呢?
下面句是:
什样女儿不愿意和妈妈起学做菜呢?
整页纸坑坑洼洼,似乎被雨水打湿过。莉迪亚像读盲文那样用指尖抚摸着纸面上凸起。起先,她不明白这页为什会变成这样,直到滴泪水溅落在纸面上,她用手擦,书页上留下个凸起斑点。
这样痕迹比比皆是,她母亲定也是边哭边读这页。
这不是你们错,她父亲说过,然而,莉迪亚知道,这是他们错。他们做错事,她和内斯。不知怎,他们惹她生气。他们没有满足她期待。
如果她母亲能回家,让她喝完自己牛奶——莉迪亚想,书页模糊起来——她定会喝完。她会自觉刷牙,医生给她打针时候也不哭。母亲关灯,她就睡觉。她再也不会生病。母亲说什,她就做什。她要实现母亲每个意愿。
远在托莱多玛丽琳并没有听到她幼小女儿无声许诺。七月份第三天,莉迪亚蜷在餐桌底下时候,玛丽琳正趴在本新书上,《高等有机化学》。期中考试就在两天后,她已经复习上午。玛丽琳捧着笔记本,觉得自己又回到本科时代,连签名也恢复结婚以前柔和圆润——结婚后,她写出字都变得刚硬紧绷。她同学都是些大学生,有勤恳用功,盼望拔得头筹,有勉力维持,以及格为最高目标。出乎她意料是,他们并没有视她为异类,而是像对待别人样,表现得安静、礼貌、专注。在凉爽讲堂里,他们共同观察分子结构,打上“乙基、甲基、丙基、丁基”等干标签;课程结束时,他们切磋笔记,交流心得,她依然能像从前那样画出优美简洁分子链。她告诉自己,这证明和其他人样聪明。属于这里。
然而,当玛丽琳打开书本,她时常会觉得头晕眼花。各种反应式上蹿下跳,最枯燥字眼也会让她浮想联翩:氢氧化钠(NaOH)变成内斯(Nath),让她想起他小脸、睁大眼睛和哀怨表情。天早晨,查阅元素周期表时候,她把“氦”(helium)看成“他”(he),眼前立刻出现詹姆斯脸。有时候,她还会捕捉到更加敏感信息,比如,看到课本上这种印刷错误——“常见酸,蛋[10],硝酸、醋酸……”,都能让她泪流满面,想起煮鸡蛋、单面煎荷包蛋和炒鸡蛋。每逢这些时候,玛丽琳会把手伸进口袋,抚摸里面纪念物——发夹、弹珠和纽扣,遍又遍地翻动它们,直到心绪平静下来为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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