柜台后面
男人打量着内斯脸，然后瞥
眼威士忌酒瓶。内斯手指开始颤抖。按照法律，十八岁他只能买到酒精浓度3
最后，轮到书架最边上本书：玛丽琳买给莉迪亚第本书。它像小册子样薄，先是独自在书架上簌簌发抖，接着就歪到边。空气无所不在，展开书页上写着，盘旋萦绕在你周围。尽管你看不见它，它还是在那里。玛丽琳希望烧掉这些书，把墙纸剥下来，清除所有可能让她想起莉迪亚东西。她想把书架踩成碎片。因为书都堆在地上，书架摇摇欲坠，仿佛疲惫不堪，她轻轻推，它就轰然倒地。
这时，书架底下空间里出现本书：厚厚，红色封皮，书脊上贴着透明胶带。无需看到封底照片，玛丽琳就认出它。她用突然变得颤抖双手打开书，贝蒂·克罗克脸赫然又出现在她面前，凝视着她。
“你烹饪书，”莉迪亚曾经说，“
给扔。”玛丽琳当时有些激动，因为她觉得这是个预兆——她女儿读懂她心；她女儿永远不会被局限在厨房里；她女儿想要更多。原来，她骗她。她翻动着多年没有见过书页，手指描摹着她母亲画下铅笔线，摩挲着她晚上在厨房独自哭泣时打湿纸面痕迹。不知怎，莉迪亚知道，这本书像块极其沉重大石头，对她母亲有着巨大吸引力。她并没有破坏它，而是把它藏起来，藏这
多年。她在它上面堆起排又排书，用它们重量压着它，这样，她母亲就不用再看到它。
莉迪亚五岁时候，会扒在水池边观察醋和小苏打中和反应生成泡沫。莉迪亚从书架上拖下本厚重书，说：“再给讲讲。”莉迪亚轻轻地把听诊器放在母亲胸口。泪水模糊玛丽琳视线。其实，莉迪亚自始至终，爱并不是科学。
玛丽琳眼中泪水仿佛变成望远镜，她开始看得更加清楚：撕碎海报和图片、散乱书本、倒伏在她脚边书架，它们代表着她对莉迪亚每个期望，莉迪亚并不想要，但是却接受它们。阵钝重寒意逐渐爬遍她全身。也许——她呼吸困难地想——也许，最后正是它们把莉迪亚拖到湖底。
门“吱呀”声开，玛丽琳缓缓抬起头，仿佛莉迪亚会突然出现似。恍惚之间，这幕似乎真发生。那是个矮小些模糊身影，酷似小时候莉迪亚，深色头发，大眼睛，她迟疑地站在走廊里，抓着门框。拜托，玛丽琳想，她现在只想说这些，请你回来，请让重新开始，请留下。拜托。
然后，她眨眨眼，那个身影清晰起来——汉娜，苍白，颤抖，脸上布满泪痕。
“妈妈。”她嗫嚅道。
玛丽琳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，汉娜踉跄着跌进她怀抱。
镇子另头，内斯在家卖酒商店里，把瓶750毫升威士忌搁在柜台上。在此之前，他只喝过次酒，在哈佛时候，接待他那个学生给过他瓶啤酒。他连喝四口，与其说是酒味道，还不如说是喝酒这个念头本身让他更兴奋——他觉得，啤酒尝起来像带着泡沫尿液——然后，整个房间就在他面前摇晃晚上。现在，他非常想要全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转，来个底朝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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