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朱贡,再无先前那种张扬恣意,哀莫大于心死,仿佛个木雕般跪在门庭前。沈家这占地广阔,建筑恢弘老宅,如山岳般压得他抬不起头。可笑就在此前不久,他甚至还幻想着要做这宅中主人!
宜将剩勇追穷寇,不可沽名学霸王。沈哲子不只钟爱这句诗,更将之当作信条。但凡敌人,只有彻底打残打死才算安全,任何可怜假象,都是虚妄。
听到门庭内脚步声响起,朱贡缓缓抬起有些僵硬脖颈,而后便看到身披氅衣沈哲子立于门内。眼下他再见沈哲子,心中已无多少恨意,勉强要说心意难平,那就是有些后悔当日在自家庄园中没能狠下心来真杀掉这个少年。这个少年,既能装腔作势,内里心狠手辣,比之沈充还要可怕得多。
“门下罪人,拜求恩主,乞念昔日旧情,宽宥门生过往之罪。”
朱贡两手推地向前,深拜于门庭之下。
见,而是支开两位表兄,将此事告知姑母,言道:“不知姑母作何打算?”
沈氏听到这个消息,良久沉吟不语。她性格不乏强硬面,但终究学过《女诫》,夫家与母家两不相容,这段时间以来她都备受煎熬。对于朱贡她已彻底失望,可是两个孩儿到来却唤起她母性温情,难做割舍。
此时听到沈哲子征询,沈氏纠结良久,两手捂脸悲戚道:“已不知该如何做?哲子你可有教?”
沈哲子知道姑母为难之处,朱贡宠妾灭妻不只是伤害沈氏,与沈家而言亦是奇耻大辱。沈氏所为难处还是心念两个儿子,这事旦喧嚣尘上,那两人将前途尽毁。
沈哲子虽然机关算尽,却也不忍将姑母推到人伦绝境,沉吟片刻后才说道:“姑母心念两位表兄,侄儿亦知。家中长辈,可代为劝解不予追究。就算能维持个表面,只是长辈们不可能再让姑母归家。”
沈哲子沉吟片刻,并未下阶相迎,只是抬手微微示意,有仆从趋行而下将朱贡扶起,解下其背上荆条,为其披上件外衫。
入厅堂中后,朱贡虽得坐席,微微侧身以示恭谨,看看遥坐自己对面沈哲子,又望望门外,脸上显出几丝苦涩笑容:“夫人是不打算与再见吗?”
“姑母心中忧苦,明府应是心知,何必再问。”
沈哲子说道:“幸而两位表兄恭谨顺服,才能让姑母心内宽慰几分。事本不必如此,如今家与明府,已不知该如何各自相安。”
沈氏亦深知此节,闻言后点头道:“若能如此也好,多谢哲子你能为保住体面。只是,并不放心两个孩儿再回朱家……”
她是担心那两个孩子沾染朱贡恶习,而且以后沈家也绝无可能与朱家深交。两个孩子归家后,便不可能再受到她母家关照。
“姑母放心,此事与朱明府去谈。他应该能体会你苦心,不会强求两位表兄归家。”
沈哲子嘴上说着,心内却叹息。夫妻之间纵有仇隙,若能为孩子彼此克制容忍,终不至于两不相见。但若牵涉到两个家族,却已是彼此名望尊严问题。
这想着,沈哲子行至老宅门前,旋即便看到个须发灰白形容枯槁者跪于门庭之前,上身赤裸背负荆棘。看到这幕,沈哲子不免大吃惊,区区几日不见,原本正值壮年朱贡已经显出明显老态,近乎夜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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