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哲子冷笑声,严家在嘉兴根深蒂固,又有大片苇塘做遮掩,内情如何实在难以探查清楚。他也只能通过许多侧面证据来猜测,偶有失于偏颇,也属正常。但既然局已经布下,严家必死无疑。
不过能查探到更多内情,事情自然会更有把握,也能避免不必要损失。沉吟片刻,沈哲子决定亲自去查探下他家虚实,同时对钱凤说道:“账目清点,叔父交给那些文吏就可以,家中部曲武备及早分发,有备无患。”
钱凤点点头,表示知道轻重。
沈哲子离开账房,便点起百余名龙溪卒精锐,同时还有数百名精壮家兵,浩浩荡荡往庄园外行去。
这时候,沈牧打马自庄园外冲来,眼见这幅架势,不免吓跳,待看到众人簇拥当中沈哲子,眸子亮,勒马转过来大笑道:“青雀要去何处滋事?怎不唤同去?”
打开,顿时抹金光映到沈哲子脸上,那锦盒中赫然摆放着满满金饼!
沈哲子对金子并不陌生,上次严平还赔给他小箱,可是色泽比之眼前看到要暗得多。他自然知道金无足赤说法,七青八黄九五赤,颜色越纯正,纯度自然就越高。相较而言,眼前这箱自然要纯得多,但这又有什玄妙值得钱凤如此郑重以待?
钱凤笑着解释道:“金色如此之纯,不要说吴兴,哪怕江东都极为罕见。就连,也只在王大将军账内偶见过几次。如此成色、铸型,定是汉时酎金无疑!”
听到这里,沈哲子才略微明白钱凤意思。
关于酎金,最有名典故就是汉武帝时酎金夺爵,诸侯进献美酒、黄金用以祭祀宗庙,大批人因金色不足而失爵身亡,因此这时期黄金最为足量。汉时厚葬成风,大量黄金作为陪葬品深埋地下,就连曹操都要派军士专掘汉墓以资军用。
沈哲子看沈牧脸颊傅粉,鬓贴剪花,眉目间更是骚情难耐,副不伦不类样子。
他心中动,示意刘猛将沈牧擒下马来,按在地上撕掉那鬓花,才笑道:“你这武夫,该有个武夫样子,傅粉带花,作妇人姿态,下次再被见到如此,不准你再出庄园步!”
沈牧被整治脸狼狈相,不过在沈哲子面前,他却无尊严可谈,拍拍身上灰尘浑不在意,笑嘻嘻道:“也是不得已啊,如此模样才能得吴兴菡萏青眼。其实也是不自在,刚才与陈
严家世居江东,而江东在汉时尚为贫瘠之地,并无大量汉墓。而时下哪怕如沈家这种豪富,既没有冶铸需求,也没有冶铸技术。如今严家被逼得急,居然拿出这多酎金,来源不言而喻。
酎金价值不须赘言,南下劫掠羯胡哪怕需要仰仗严氏带路,可将收获分润些,似乎也没有必要赠送这多珍贵酎金吧?
原本沈哲子只觉得严家只是羯胡带路党,如今看来,这主从关系似乎还值得仔细斟酌下。
眼见沈哲子陷入沉思,钱凤心知他提醒已被领会。对于这个小郎君见微知著本领,领略越多,钱凤就越佩服。
“多亏叔父心细如发,发现这点端倪。那些羯胡盗匪,反倒是要仰仗严家更多。如此看来,严家力量还要高估些。既然如此,盐业损失未必能触伤他家根基,眼下居然还肯伏低买家田产,似有大事在酝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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