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子弟们皆知王敬豫这禁忌,因此无论敬豫在不在场,皆对那白石台视而不见。久而久之,王敬豫在堂兄弟们之间便有个别称白石子,言道其性情顽如石子,不因人事而有曲意转变。
此时在座竹亭中,有几名王氏子弟围坐圈,案上各摆蔬果酪浆,正谈笑风生。
位于中间个年轻人,十六七岁,虽是初夏时节,风和日暖,脸色却略显苍白,颇有病态,外罩氅衣,身侧则有布屏以阻风沙,貌似有些格格不入,但亭中人却不以为意,甚至刻意紧凑起而坐,在亭中给这年轻人腾出更大活动空间。
另名年已加冠年轻人端起酪浆尝,继而对那病态年轻人笑道:“日前听同僚言道,交州有蹈风之狸,取其心血和酒而服,可治风眩。已请托于人往交州去寻此狸,若果有奇效,修龄日后可不必避风独居,踏青宴游,何处皆可畅怀。”
说话这年轻人名叫王彪之,乃是前江州刺史王彬之子,已经入品得官为著作郎,性情和善亦有
秦淮河畔有山冈形入梁冠,琅琊王氏于此修筑园墅以为别业,名为金梁园。
金梁园占地颇宏,由秦淮河分流至于青溪,皆为此园范围。园内或植松柏,或植青竹,杂以桃李菱荷,亭台楼宇隐于其间,檐下四顾,景致各不相同,天生清雅妙趣,美不胜收。有好游者将之推为建康城内等园墅,既得工艺之巧,又不损自然之妙。
金梁园前半部分作为园市,售卖些时下都中时令之物,不禁游人出入。后半部分乃是园墅美景精华所在,则为主人闲居静养,宴饮宾客,子弟聚会之所。
今日天晴日美,金梁园内风光更佳,因而颇多王氏子弟都来这里游玩聚会。王家乃是典午第高门,人丁极为兴旺,哪怕历经打击,第二代族人们仍有二十多人,其中颇得时誉者便有七八个。
露台上,松亭中,雅阁里,各有王氏子弟或三五成群坐谈笑语,或人独处撩琴捧经。些仆从侍女们小心翼翼立在阴影内,既不能四处游荡破坏郎君们雅兴,又要全神贯注观察郎君们需求以第时间满足。
两株大树下有方白石台高出地面丈余,石面光滑浑圆,阳光照耀下有磷光闪闪仿佛杂以金砂银晶,眼望去便让人心生奇趣喜爱,想要凑近摩挲。坐于其上,聆听松涛,如置云端之中,飘飘然已出尘矣。
然而这样个奇趣所在,众人却仿佛视而不见,并无人凑过去攀爬静坐。哪怕是园墅内仆从打扫枯枝落叶,到这里也要手脚快捷,同时还要用纱帛包裹手脚,以免直接触碰到白石台留下污痕。
之所以会如此,乃是因为众人皆知此白石乃是王恬王敬豫所属。敬豫乃是太保次子,却不如其兄王悦温润和蔼,性情孤僻乖张,哪怕他们这些堂兄弟旦言行不合其意,即刻便会翻脸不悦,让人尴尬无比。
这方白石,乃是王敬豫亲手自秦淮河畔掘出,让人从河沿挪至园中来安置此处,亲手将白石打磨得光滑圆润,不许任何人触碰。
曾有次宏伯阮放醉酒游园,登上这座白石台。王敬豫闻讯赶来,指令仆从将石台以竹篱围起,半年都不上石台,以风雨洗濯其污秽之气。宏伯事后得知,深以为耻,言道此生不入王氏金梁园,王敬豫却置若罔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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