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人修史言其智小谋大,才高识寡,倒是个很中肯评价。
幸而庾亮不能听到沈哲子心声,否则更不知会羞恼到何种程度。今次他想要以武力迫使沈哲子低头就范,最终却是自己难堪,心情已经极为恶劣,众目睽睽之下不便直言来意,径直行入沈宅门内。
待沈哲子将之请入偏厅屏退众人,庾亮才拍案几,勃然色变道:“沈哲子,你可知自己罪在何处?”
重兵包围沈哲子尚且不怕,更不惧眼下庾亮虚张声势,闻言后只是脸诧异状:“倒要请教庾公。”
“请教?还是来向你请教罢!”
庾亮终究还是没有动手,不只不能动手,还要为沈家遮掩掉擅自攻击宿卫事实。
诚然他身份已是人之下,权柄更是不作第二人想,但尤其如此,反而更加不能肆意妄为,举动都会被人过度解读。今次调集宿卫兵围沈宅已是隐患不小,若真下令强攻话,局势或会糜烂不可收拾!
因此尽管心中已是气急,在心内权衡番,情绪稍有平复之后,庾亮疾书信,交给门生投入沈氏门墙内。
又过会儿,沈家紧闭门庭才缓缓打开,沈哲子自门后行出,身后跟着众部曲仆役,手捧美酒果食列队而出,迥异于此前剑拔弩张态势。沈哲子也知庾亮这人性格峻整,乏甚风趣,若真将之挤兑下不来台,自己亦难有什好处,姿态稍微摆下可以,终究还是要适可而止。
“早先家遭受妄人恶袭,已成惊弓之鸟。不意庾公如此厚爱,亲率宿卫护门庭,实在感激不尽!特命家人略备餐食酒浆以飨将士,还望笑纳。”
近来心神饱受折磨,庾亮早已心力交瘁,更无闲情以维持雅量气度,见沈哲子仍是副事不关己悠然姿态,他当即便漠然道:“王法于上,名爵礼定,那隐爵隐俸乃是何物?你以此诡言邪说陷三弟,还道自己无错?”
沈哲子听到这话,神色也绷紧起来,正色道:“庾公请慎言!道不行,乘桴浮于海。圣人亦不言非隐逸之途,庾公系人望掌中书,岂可轻言此道诡邪!”
庾亮听到这话,神色滞后凝声道:“隐者来去捐俗,超然辞世,得意丘壑之中,自无俗尘侵扰。爵俸褒有功,赏任事,为臣者恪尽职守,爵俸为酬。此二者本属泾渭,向无瓜葛,你却将之混淆,蒙蔽视听,
沈哲子直行至庾亮面前,微笑着下拜道。
庾亮听到这话后,心情更是恶劣到无以复加,视线落在沈哲子身上狠狠凝视片刻,才转身吩咐后卫将军周谟道:“既查无可疑踪迹,请周侯率众返回吧。”
周谟听到这话,心中却是奇,但见庾亮郁郁寡欢状,也不敢再多问,很快便下军令,让将沈宅团团围住宿卫兵士们次第收拢撤出。
宿卫将士们气势汹汹而来,不明所以而去,如儿戏般。再面对庾亮那几乎要杀人般阴冷目光,沈哲子却是神情坦然,并不觉得自己有错。
由这点他更认识到庾亮行为模式,遇到问题下意识要用强权解决,并不具备个政治人物该有迂回通达智慧。旦遇到态度比他还要强硬对手,引火烧身,自取其辱便成既定事实。不要说在这风雨飘摇东晋年代,哪怕时值天下咸宁大治盛世年代,由这样人出任宰辅都是很危险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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