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彼此并无多深厚交情,但既然道左相遇,总要上前去打个招呼,于是沈哲子便站在道旁对戴邈行礼。
戴邈虽然与侨门过往甚密,但对沈哲子这个吴中俊彦也不能视而不见,于是便微笑着回应,同时介绍下身边那几名王氏子弟。带风帽确为王胡之,至于另外两个则为王彭之、王彪之。这三人同祖父王正,出入同行倒也正常。
三人之中,王彭之年纪最大,视线在沈哲子身上扫眼便转向旁处,招呼都懒得打声,颇有简傲之风,对于庾条同样视而不见。王胡之年纪最小,倒是打量沈哲子几眼,神色间却流露出不加掩饰不悦及厌色。
至于那个略有少白头王彪之,则略显夸张冷笑两声:“闻香而避,趋臭而行,深公精妙佛法不闻,可见是个怎样愚钝之才。”
沈哲子从无想法要与王氏子弟和睦相处,闻言后亦冷笑道:“或是戴公之馨芬芳,掩住此处俗臭,否则应不至行此途中。”
侍女云脂不知何时已经离开。他也并不在意,举步离开这座小楼,于园中信步而行,以打发有些无聊时间。
此时小楼内外坐满聆听竺法深讲经听众,个个全神贯注似有所感,场面时间都有些沉凝。
沈哲子这起身离开,旁人还未感觉到,楼上那坐览全场竺法深倒是微微错愕,他讲经时听者云集,少见这种听到半便扬长而去人,尤其他眼下所讲这节乃是自己深觉极得佛法精妙之处。
这愣,讲经声便不免顿顿。楼下那些听众正听到妙处,不少人便很敏锐捕捉到这点异常,继而转头四顾,便看到沈哲子正离去未远背影,便忍不住摇头叹息声,暗道朽木难雕。
庾条也发现沈哲子离开,连忙起身迎上去,有些诧异地问道:“早先不闻佛法之妙,只道是番人妄诞之语。今日听深公讲经,始觉佛法之真意妙趣。如此精深之理,哲子郎君怎不闻而去?”
戴邈往旁边行几步,示意自己不干涉年轻人之间斗嘴争执。
王彭之听到这话则反应有些激烈,直接口啐在地上,冷
听庾条这说,沈哲子还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有佛性。只是宗教这个东西他向来都不感冒,无论学说再怎精妙,不过是对人思想引导催眠,让人借以慰藉、找到安慰自己理由。但若说到宗教会对人有什脱胎换骨教化之功,那也有点言过其实。
北地羯胡信佛不少,该做恶桩都不落。说到底,宗教对人意义主要还是内心感受,至于人心里滋生恶念要作恶,却是宗教约束不到。
南朝宋文帝有言:若是率土之滨,皆纯此化,则吾坐致太平,夫复何事!
然而这个世道,佞佛者有之,作恶者更是不知凡几。将人教化寄托于这种虚妄之说,本身就是种愚不可及想法。人若天性良善,不信神佛亦能睦于乡里,不害于人。至于本身便有诸多虚妄歹念,终生礼佛亦是恶行累累,或还能在佛法中找到为恶之后逃避内心谴责理由。
沈哲子刚要开口回答庾条,迎面却走来几人,其中个老者便是戴邈,沈哲子曾在纪氏府上见过面。至于另几个年轻人,若没猜错话应是王氏子弟,其中个带着颇具胡风风帽,便应是素有风疾王胡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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