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北隔阂,上至朝堂,下至乡野,随着彼此之间争论越发激烈,也渐渐有丝火气,若非道旁尚有宿卫禁军游弋,只怕即刻就要大打出手。
沈哲子眨着眼睛行过长街,对于道旁民众争执声略有耳闻,但也并不怎放在心上。他倒并不因这些人对他或褒或贬评论而介怀,针对事件发表言论是这些吃瓜群众天然而有权力。他从不奢望自己大婚能得到全天下人善意祝福,那是完全以自为中心蠢货才有想法。
或赞或毁,娶公主是自己而非别人。地域歧视是几千年流传传统,是人自然而有认知模式,实在不必因此而介怀。尤其这种感官不认同,随时可以因为简单利益冲突而改变,则更加不必放在心上。
当大队仪仗行过后,紧随其后是负责发放礼钱车队。车上装满成箱成箱铜钱,虽然是时下流通中成色不算最好沈氏钱,但胜在量大。几十名壮仆用斗具将这些铜钱抛洒进人群,很快便引起哄抢。
“哈,你不是说沈家武宗狂悖,远不及王氏清高名重?怎现在也不嫌他家钱财腐臭?”
过秦淮河,道路便宽阔起来,大道两侧也有许多观礼民众。
最近这些年来,江东屡经动荡,几乎有代人跨度那长,像这样全城惊动大喜事更是少之又少。就连当今皇帝登基大礼,都因当时外有方镇强藩震慑而切从简,没有大肆庆贺。
因而今日在道旁观礼民众也尤其得多,南人北人俱有,全都立在道旁或是大街两侧楼台建筑上,翘首以往等待观礼。
鼓吹乐声渐近,那极具威仪幢盖旗幡在长街上露出轮廓,然后便是几十名铠甲光鲜、体态魁梧宿卫甲士开道,阵列森严,神态肃穆,望之令人生畏。
围观者中有稍通礼法者,便向其他不明究竟围观群众讲解这些旗幡、幢盖威仪规格蕴含意味。待听到这乃是宗室诸王才能享受到礼仪,围观者不禁感慨连连:“这吴兴沈家得幸帝宗,真是阖家门庭尊崇。”
名侨人所站位置正是斗铜钱洒落集中点,不须挪动身形,撩起衣襟便承接数百钱,脸上洋溢着浓浓喜色,下意识将这些铜钱护在胸口。听到身边南人交口指责,那人脸色顿时羞红,只是看到沈家钱车仍在不断抛洒喜钱,紧抿着双唇,站在原地纹丝不动,两眼则直勾勾望着下斗钱降落点。
仪仗队行过太庙稍作停顿,
“沈家就算不幸帝宗,也是江东少有高门!他家乃是江东豪首,富比王侯,单单这仪仗规模,又岂是寻常人家能够摆出来!”
另有围观者议论纷纷,其他人再看向这千人大队,当中夹以车马礼器,拉开足足数里距离,益发让人感受到沈家人丁和财力之兴旺。
“江东豪首又是什值得夸耀事情,沈氏门第怎及琅琊王氏!不过是其家得趁时机,偶获幸进而已!”
不需要仔细辨认,便知发言这人乃是南渡侨人,不忿于公主落于南人门户。然而这话刚出口,便被周遭人群起而攻之。
讲到人数优势,终究是南人占上风,在时下人们对于乡土认同度,还要远甚于对朝廷认同。无论沈家是怎样门户,能够代表南人得幸帝宗,稳压侨人头,那就是南人之光,不容侨人污蔑质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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