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也清楚,皇帝情况她最深知,说是命悬线也不为过,眼下要安排她离宫,那是已经放弃对生挣扎。原本于她而言桩可称惊喜安排,现在她却不忍心答应下来,眼泛泪光垂首道:“妾并无此念,惟愿长侍陛下。”
“走罢,该走须走,若眼下不走,以后未必能轻松离开。你走,朕于世道便再无亏欠,再无遗憾。”
皇帝叹息声,继而脸上又流露出威严之色:“朕也该走,离开这里,去朕该去地方。天子居中,岂可久居侧堂!”
……
护送公主离都仪驾队伍堪称庞大,除沈家本有千余人外,尚有两千宿卫禁军。旌旗招展,威仪十足。
“已经未时……”
皇帝听到答案,便又躺下来,两眼望着殿中顶梁,苍白脸上神态忽而伤感、忽而喜悦:“这个时辰,兴男应该已经离都吧?这个小女郎,生性好动,最喜新奇,能去往吴兴水乡秀美之地,应该也是喜悦更多……”
宋姬心内叹,口上说道:“公主仪驾,午时已发,取道义兴,七月中可抵吴兴。”
“陆路好,虽有颠簸,却无风浪。这女郎不曾乘过舟船,未必受得住江波荡漾。”
皇帝笑笑,继而视线望向宋姬,轻声道:“这些日子,辛苦你。”
午后时分,暖风熏人,吹得人头脑昏沉,恹恹欲睡。
宋姬独坐于窗前,臻首低垂,露出衣领下白皙如玉段后颈,昨夜子时到现在,她都不曾合眼,这会儿便提不起精神,打起瞌睡。半睡半醒间,她似是听到人语声,身躯激灵颤,整个人清醒过来,侧过首去,便看到皇帝半躺在胡床上,两眼正望着自己。
“陛下何时醒来?妾竟不觉,实在当责。”
宋姬俏脸微红,连忙站起身来,背过身去抬起手来拍拍脸颊,让自己更清醒几分,然后才弯腰端起案上清水,行往皇帝面前。
“朕不渴。”
除这些随员之外,尚有太常华恒以下等数十名台城礼官,他们要直跟随到武康沈家,在那里主持公主与沈哲子大婚。
这庞大
“能近侍陛下,是妾荣幸,亦是本分。”
宋姬俯身为皇帝垫上层丝絮,动作轻柔小心。
“你是造物钟爱清丽之人,可惜朕难欣赏你清妙,只作劳碌役使,也是唐突佳人。朕曾许诺你,朕会放你出宫另择良人。现在时机已经到,宋姬,不知你想去谁家?”
皇帝低头看这大半年来起居侍奉自己温婉佳人,眼中也流露出丝怜意。人非草木岂能无情,若非宋姬过去这些时间照顾得宜,他未必能熬到如今,完成心中夙愿。因而对这佳人也是颇有感激,想要报答番。
宋姬听到这话,双肩却是颤颤。过去这些日子于她而言简直就是折磨,不只是身体上劳累,更有对前途绝望。随侍皇帝良久,许多不该知道秘辛也都目睹,她心内更是悲观,已经不敢再望前途。但没想到,原本以为皇帝只是安抚她话语,如今又再旧事重提。
皇帝抬起手来摆摆,示意宋姬放下瓷杯,坐到自己面前来:“你过来跟朕闲聊几句吧。”
宋姬依言而行,如既往温婉恭谨,等待皇帝开口。
“现在几时?”
皇帝有些困难转转脖子,望向窗外天色。
“刚刚过未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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