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于温峤单纯感慨,庾亮在听到庾条讲述诸多京口现状时,更多是深深警惕。虽然他始终不曾放弃对京口关注,并且屡次下诏排遣*员前往京口巡视、劝耕,但对于京口真实情况,确实是所知不多。
尤其在听到京口诸多货品交易当中,关系到民生之本米粮交易每月竟有几十万斛之多,庾亮便更加心惊。过往几年,江东并无战事,各方
以来也是力推此事,州府包括各级郡县所掌握屯田吏户也只在三四万户之间,这其中还包括许多山蛮部落被阖族编入籍中,想要再进步,已经极为困难。
而庾条所言在籍民夫,那都是正当壮年劳力,每人背后都意味着个数口之家。换言之,单单京口这地对于流民安置和统御,几乎就已经达到江州两任刺史数年苦功!
除此之外,更让温峤感到诧异,是庾条数据中对于京口并其周边流民总数统计,不只得出个将近二十万户总数,数额更是精确到千数级。如果这个数字并非胡乱捏造而是有确定统计渠道,那这个隐爵对于京口掌控力道可就太强。
要知道,流民南迁,本身便不是官府控制下集体迁移,而是各家各户自发南来避祸。这其中又有豪强高门荫占裹挟诸多人口,早年朝廷行过几次小规模土断,往往都因掌握不到具体流民情况而只能流于浅表,很难深入进行下去。因为这关乎到各个人家切身利益,哪怕台省执政高官,对此都是不予配合。
温峤对此感到诧异,也是因为对京口情况解不深。如今京口左近各家立业兴家方式,并非以往世族庄园常态,商贾集货占很大比重。只要有经济行为,哪怕没有成熟系统金融观念配合指导,资本都是趋向于高回报、高利润经济行为。
如今京口乃是个覆盖大半江东货品集散地,各方物产毕集于此,予求予取,以往那种自耕自足、用度皆赖自产生存方式,成本反而变高起来。尤其京口左近本身便没有太多现成可耕作土地,这就使得各家对于开垦荒地积极性进步降低。
荫占人口,最大用途就是庄园耕作,但是庄园耕作本身便已经在京口式微,那早先荫占丁口在不能投入生产情况下,反而成种负担和累赘。所以如今在京口,渐渐兴起股罢退荫户风潮,大量荫户被世家自发性排挤出来。
隐爵如今覆盖整个京口地区,完全不需要用什强硬手段,自然而然就能掌握到这些新增人口数据。这部分被世家排挤出来荫户,方面南迁至会稽这个地广人稀吴中腹心,方面居近京口安置,由商盟出面组织大规模垦田生产,居近提供各种交易产品。
如此深刻变革,都是在京口本身并没有个强力官方干涉前提下完成,并且仍在持续升温。除庾条这种深刻介入其中,亲眼所见,亲力亲为者,局外人真很难理解如今京口是怎样种形态。
正因有这样认知,庾条才敢于违背大兄意愿,因为他深知,承载如今京口之繁荣最重要底盘之,正是由沈家所主导吴中商盟。时下京口这些侨门已经适应这样生存方式,谁要破坏眼前这切,无疑就是站在他们对立面,举目皆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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