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不知自家有没有长辈中风而亡,但为劝温峤重视起来,乱编也要编出个来。反正都是牵强附会,只要让温峤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就好。
哪怕自己素来好脾气,温峤听到这话眉梢也禁不住微微颤,脸色也板起来。若非崔珲缘故,就算不出言呵斥妄言,只怕也要拂袖而去。只是略转念后,他心情却隐隐有异,只因沈哲子所言诸多病状,都与自己目下状态有所吻合,因而心中不禁有所凛然。
“蔡桓忌医,古之不智。不过人各不同,不好概而论。海盐男有心,稍后自延医诊断。”
温峤语调有些冷,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。若沈哲子是什名医,哪怕只是粗通医理,这话他还能郑重对待,但不过只是靠幼年记忆来观望做出判断,在他看来便有些荒谬。
“既有此忧,何须延医。如今丹阳抱朴子稚川先生正居府中,温公若是愿意,不妨请稚川先生略作诊断。假使无虞,只作妄诞虚言。若真有恙,疾除于腠理,不伤本身,可谓大善。”
其实在很久以前,沈哲子已经不再习惯于用自己对历史先知来衡量和判断时局、人物。方面无论是《世语》还是时人所著传记,都失于主观,偏颇面。另方面随着自己对时局干涉越深,变故就越来越多,过往所知事件轨迹越来越偏于事实。
但在今天,考虑良久之后,沈哲子还是打算再在温峤面前做次铁口直断,因为稍后此公将会成为时局中最为重要之人,若真出现什意外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原本历史上,温峤在叛乱中担当国计,力挽狂澜,却因操劳过甚、忧患负荷而在平叛不久后即中风而亡。在当下这个历史中,由于叛乱延迟,此公尚未有所透支精力,因而还能无恙。但沈哲子也不敢持以乐观,若在平叛中途此公,bao毙而亡,那整个江东之地,前景都是堪忧。
所以,沈哲子要确保温峤性命无虞,才敢有所进望。哪怕此言略显突兀,权衡再三后仍是说出来。
温峤闻言后略感错愕,他虽然与庾亮交谊深厚,但本身却非个风格峻整之人,虽然此言有些唐突,倒也并不觉得受到冒犯,而是笑语道:“海盐男于医道也有涉猎?”
沈哲子嘴上说着,已经抬手吩咐任球去请葛洪。
温峤见状,心中倒也有些意动。尽管不相信沈哲子之语,但也被说得心绪有些紊乱。葛洪
沈哲子闻言后摇头道:“虽不善医,但也能明见面色。温公两眸泛赤,嘴角则隐有灰白,印堂晦暗,恕直言,不知温公近来可感神昏气乏?”
温峤闻言后便有些不能淡定,干笑声道:“近来奔波入都,饮食行止俱有失调,虽是有乏,倒也无碍。多谢海盐男关心。”
他虽非崇法之士,但也读过《韩子》,讳疾忌医是懂。但沈哲子这超出人情之外关注,却让他有些不自在。
“山崩之疾,俱起于小恙,温公若有不适,切勿等闲视之啊!”
见温峤神色流于应付,沈哲子又继续说道,既然已经打开话题,哪有半途而废道理:“非危言耸听,早年家中曾有长辈,生前也如温公此等面相,食不知味,寝难安眠,畏光畏风,喜忧无度,家人只道小事,哪知不久风邪噬命!当时童子未知生死,至今思来记忆犹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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