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太保看到王长豫后,脸色却是蓦地变,他自知儿子如今担负怎样责任。琅琊王之所在,可以说是他与中书共议之后安排下来个备案,如今儿子出现在这里,莫非琅琊王已被叛军掌握?
略沉吟后,王导自御床上行下来,示意王悦行至侧殿,待到左右无人,才低语问道:“儿为何至此?”
王悦神态有些尴尬,垂下头来小声道:“儿有负所托,褚季野先时率众将琅琊王送出都外。”
王导听到这话,眉头不禁微微皱,倒也没有太过动容。早先他与中书虽然有此议,但也没想到乱军破城如此猝然,他又紧急入苑将皇帝迎至太极殿,并没有时间再去顾及琅琊王。
褚季野此人他也知,乃是个赤忠之人,堂上之侍中褚翳便是褚季野堂兄,是个可以信重之人。琅琊王交其手中,倒也不是不
太极前殿乃是宫苑之间最为宏大座殿堂,通常只有在新皇登基、新年大朝会等等重大礼节之日才会启用。但是眼下,随着历阳军攻破建康城,社稷危亡之际,皇帝也被如今尚留在都中重臣们拥护着来到此殿。
宏大殿堂不乏威仪,但殿中不过寥寥十数台臣,则又显得异常冷清。尤其在大殿之外,千数名乱军甲士将大殿围困得水泄不通,放眼望去黑压压片,更给人种危若累卵凝重感。
御座上,少年皇帝端坐在那里,稍显肥硕脸庞并无往日懒散亦或迷茫,紧抿着嘴唇,两眼中不乏恐慌乃至于悲伤。他手中死死攥着角丝帛,上面有凌乱血色字迹“勿忧,必救”。他望可知这是阿姊字迹,乃是先前名不知是何职事*员塞进自己手中。
看到这字迹,皇帝心情很复杂,方面是感到欣慰,阿姊既然让人传信给自己,那说明阿姊目下应该是安全。另方面又有种被遗弃孤独和悲伤,阿姊已经脱险,而他却落入乱军包围之中。
在皇帝御床两侧,坐着太保王导与光禄大夫陆晔,稍远些则是尚书荀崧和张闿。众须发灰白,不乏老态台中重臣们,将皇帝簇拥在当中。神态之间虽然满是庄重决绝,但这画面拉远来看,总给人种末路途穷、等待最终裁决凄凉感。
御座前方席上端坐着侍中褚翳,笏板持在手中,两眼咄咄逼人,似是随时准备效死于御座之前。而在御座后方,则端立着右卫将军刘超与侍中钟雅。钟雅腿伤未愈,只是竭力站稳身形,以至于腿上伤口再次迸裂,血水沿着袍服流淌到脚边地面上,此公神态却是冷静,不露丝毫痛色。
这已经是如今尚留在台城,仅剩几名重臣。至于大殿下方,也肃立着十多名台臣,神态或慷慨或沉静,尽皆默然无语。
许久之后,殿前突然响起阵骚动,这让殿中众臣脸色皆微微变。王导下意识抬手将皇帝往自己身侧揽揽,后方钟雅并刘超各持笏板冲到御座前方,以身躯来作遮挡。而褚翳并殿中其他台臣,也都在御阶下列成排,两眼死死盯住殿门方向。
拥堵在大殿门前乱军甲士们散开条小径,王悦在其中穿行而入,待看到殿中情形,先是稍有错愕,然后连忙施礼致歉,然后才大礼参拜殿上皇帝。
待见到是王长豫行入,众人虽然略感意外,但绷紧心弦总算放松些许,各自归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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