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闳领命率众行至渡口上船,向着江对岸而去。郗鉴在江边枯立半晌,也知李闳时半刻回不来,便先返回行营去处理军务。
直到午后将近傍晚,李闳才匆匆返回,将他所见江对岸人山人海修禊庆贺并万人齐唱《行路难》情景详细讲述遍,继而又加上自己评价:“行台诸公也真是不知所谓,当此国难时,怎还有闲心放纵民众至此!”
郗鉴听完后却是沉默,坐在书案前将那首《行路难》临写下来。他虽然有名士风,但也只是借此融入江东氛围而已,其实对于诗赋之类并不热衷,况且这首乐府旧题在他看来也非什佳作,用词过险,情意太烈而无节制。
更加撼动那心怀则是李闳详细描述江对岸老幼咸集、共庆祓禊,以及万人齐唱此诗场面。闭上眼略思忖,郗鉴便能感受到那场面之宏大。而在这背后透露出意味,则就不免更加让人深思。京口行台尚未建立,民众却能不受兵事影响,这不免让他深思江对面是如何将最难安抚人心平复下来。
沉吟良久之后,郗鉴说道:“准备下,要过江。”
动,有则要镇守地方防备羯胡劫掠。但是私底下,郗鉴敢肯定这些肯定或多或少都与对岸有所沟通!
对于这些手握劲卒、长期镇守边陲动荡之地流民帅们而言,过江乃是最大诱惑。且不说如今把持京畿,令天下震荡苏峻,单单早先留在江对面、如今更是赚得钵满盆满徐茂等刘遐旧部,早已让这些人艳羡不已。如今朝廷急需招人平叛,于这些人而言自是难得机会。
若是早先能够完全把控住淮北局面,那此时郗鉴还可以借助这些人渡江之念对京口行台进行试探逼迫,可是现在,这些人各有算计,私下接触对岸,反而,bao露淮北弱势所在。对于部将们各怀鬼胎,郗鉴也是深恨不已。
但其实他对此也无可奈何,单单从他自己督军事加衔,就能够看出时下淮北各方势力混乱,百人部,千人军,各自都有乡土所归,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拧合成个整体。早先刘遐在世时,也只能维持这种乱象勉力安抚平衡各方。郗鉴虽有旧誉,但能换来也不过是个表面客气而已。
甚至如果行台愿意付出足够代价,这些人只怕连表面客气都不再维持,绝对不乏人兴起要将他取而代之。
“主公终于决定?”李闳听到这话,以为郗鉴下定决心要以武破局,因而脸上也流露出欣喜之色。
郗鉴闻言后摇摇头:“不必劳师,自己过江即可。”
虽然彼此只是江之隔,但是由于京口存在,切断他与
所以,尽管表面上手握重军,郗鉴也不敢妄动武力过江。而行台也担心如果鼓噪旁人生事,短时间内没人能够取代郗鉴来稳定淮北局面。彼此各有顾忌,时间也只能这僵持着。
上巳日这天,巡营完毕后,郗鉴正准备回去,却隐隐听到对面似有动静传来,便望向左右问道:“你们可听到江对岸有何声息?”
其他几人侧耳倾听片刻,也都点头,只是那声音过于模糊,听不太真切。
“卑下涉江去看看。”
部将李闳越众而出请示道,郗鉴闻言后便微微颔首,他虽然眼下还在保持疏离姿态,但对于江对面情形也是分外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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