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业关雄壮高耸只是其次,因其依照北地坞壁建造而成,基墙底部有定缓坡,长近丈余,方面增加关墙稳固性,方面给敌方进攻制造障碍,必要时可以安置拒马,同时也极难搭建云梯,定程度上拉长战线,减少关墙下箭矢覆盖死角。当需要夜袭敌军时,无论是突出还是接应都有极大便利。
仅仅只是这点建筑不同,居然就能造成这多战术上优势,对于古人战争智慧,沈哲子也真是由衷赞叹。但想到这点建筑改动,不知就付出多少人命代价,他又有些笑不出来。
大业雄关横亘在此,左近都是连绵山峦,即便有山间小径,也很难容许大批军队通过。人能行得过去,军械也都无法搬运。可以说只要大业不失,京口暂时无虞。除非历阳部能南下攻破宣城,而后绕行吴中北进京口。但若真发生这种情况,江州又绝无可能坐视不理,历阳部也不敢大举深入而来。
所以在大业关这里,从建造到布防,沈哲子直都没有假手于人,自家牢牢掌握此处。如今都中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建立行台准备工作,沈哲子便率部来到此地。事到如今,前期诸多布置铺垫可以说是
ao起,眼眸中神采快速黯淡下来,喉咙里荷荷声沙哑到极点!
沈哲子蹲在边,看到这幕时眸子骤然凝,受后世那些记忆影响,他本以为这少年会大声嘶嚎出来。然而看到这幕才明白,真正深入到骨髓疼痛,人反而是喊不出声。
另名医师两手捧住药膏死死压住那少年前胸后背血洞上,但是仍有血水顺着他指缝汩汩涌出。那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,身体如犯疟疾般筛糠颤抖,眼珠已经不断往上去翻动。
“熬得过眼前,挺得过今晚,养不多久,又是个悍卒。”
郭诵行到沈哲子身后,顺着他视线所指望去,嘴里叹息道:“若是在北地,也只能刀事,省许多痛楚。”
沈哲子如梦初醒,蓦地站起身来在远地徘徊数步,抹把脸上冷汗,才勉强挤出丝笑容摆手道:“无事。”
看着少年袖下双手既不自然长开又攥起,郭诵心内叹息声,大凡有正常人性嗜好之人,谁又愿看这种惨绝人寰画面。沈哲子承受力要比他所想还要好得多,当年他初上战阵,每次都只顾得上抹眼泪,几个月后才敢持戈挥刀。
沈哲子倒不知郭诵所想,挥刀割下角衣襟擦擦额头上冷汗,旋即更觉几分黏湿,而后才发现那角衣衫早被血水打湿,不用想眼下他额头也是血红片。他自嘲笑笑,将手中沾血布片丢在墙角,然后才行至垛墙前,望着下方狼藉战场皱眉道:“观先前所战,敌形甚乱,应该不是历阳精锐吧?”
郭诵行到沈哲子身旁点点头:“使君所料不差,这几日来攻者被甲者无二三,进退无据,绝非历阳主部。应是近来几县掳掠之青壮,被强驱上前来疲痹军。主将张健始终不曾现身掠阵,应是在率众左近游弋寻找出路。”
沈哲子闻言后又是默然,望着下方那横陈具具死尸,心情复杂到极点。时下青壮配牛,不误农时情况下能够耕作顷余良田,每年可产粮百数斛。然而现在,仅仅只是堆叠在关墙下段腐尸烂肉而已,死得没有丝毫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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