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看到沈哲子行过来,他下意识还要翻身行礼,沈哲子连忙冲上前按住他肩膀:“不要动,不要动,没事!”
那少年兵士喉咙里发出模糊荷荷声,让人辨不清他想说什,只是嘴角有更多血水洇出来。
“医师在哪里?”
沈哲子示意亲随们按住这名少年,自己起身顿足怒吼道。
两名麻衫上沾满血水医师快速冲过来,有些粗,bao撕开少年衣衫前襟,只余下箭簇周围那角布片。稍加诊断后,两人似乎有决定,其中个取出剪刀剪断前后露头箭羽、箭簇,另个则在竹筒中倾倒出些烂泥状药膏,在两手掌心抹匀,而后才对那少年咧嘴笑:“小子,要挺住!”
巍峨雄关之上,箭矢泼洒如雨,不断有人自云梯、箭塔上翻滚而下,厮杀声时间响透云霄。
沈哲子站在垛墙之间,不断搭弓引弦,对准关隘之下那些来犯之敌射出箭矢。这个时候,根本不需要考虑准头问题,考验反而是臂力,即便不能射中目标,也能压制对方进攻势头。身畔两个箭壶都已射空,他两臂也是酸涩难当,只能退下来,在城头小楼中略作休憩。
这场攻防战持续将近个时辰,从午后到日暮,大业关下敌方阵营才鸣金收兵,进攻者徐徐退去,双方各派民夫杂兵清理打扫战场,只剩下零星抛射箭矢,意在给敌方造成些许困扰,同时覆盖自己这方阵线。
早在数日前,历阳军张健部便向东进发,接连跨过琅琊、曲阿、句容,最终驻军在大业关外,类似烈度攻防战已经连续进行好几天,彼此僵持不下。
沈哲子是前日到达大业关,除带来军自家部曲援军外,也将京口近期搜集军需辎重运送过来。
那少年听到这话,两眼闪过丝茫然。
“压住他肩腿!”
另名医师,bao喝声,继而铁钳夹住那箭杆端蓦地用力拉,血淋淋箭杆顿时被拉扯出来,与此同时,股血箭陡然飙射而出!那少年四肢蓦地挺直,额头上青筋,b
战斗停止以后,士卒们快速归队,由各自什长、兵尉统计战损汇总起来,最终呈交到督护郭诵手中,而后郭诵又安排各曲巡防值勤事务,然后才转去向沈哲子汇报。
沈哲子这时候已经出小楼,于城头上漫步着。他本身所历兵事不多,即便有也都是浅尝辄止,像今次这正经攻防拉锯战更是第次亲历。战斗中血光迸溅、断臂贯喉血腥场面不少,但是真正热血却不多。
从指挥者到具体血战厮杀士卒,虽然不乏激昂吼声,但落实到具体,却有种令人心寒冷静和有条不紊。尤其身处其中,眼看着那些士卒们近乎机械抛射杀敌,更让人有种错觉这不是惨烈厮杀,而是和收割禾苗般再正常不过劳作。对人命漠视,冷酷到令人发指。
沈哲子很清楚,未来类似经历于他而言绝不会少,他没办法从美学角度去欣赏战争但也无可避免,心中纵有不适都要按捺住然后习惯它。
在他身前不远,有名年纪与他相仿兵士左胸被流矢掼透,那稚气尚残脸上除痛苦之外,尚有丝茫然无措。他胸膛急剧起伏着,嘴角不断喷出夹杂着血沫短促吸气,手脚却已经扭曲出极不自然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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