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在闭目养神之际,庾怿忽然听到外间有幕僚惶急吼声:“护军,大业急报!”
庾怿如今除担任中书侍郎代理诏令之外,尚任中护军以掌军事。听到门外那急促吼声,他心绪蓦地沉,几乎是滚落下床榻,只着中单丝履自房中疾步冲出,语调已经带上丝颤音:“大业发生何事?”
庾怿实在是不能淡定,且不说如今形势仍然严峻,单单大业所处地理位置,若是旦有失,京口将无险可守置于叛军刀锋之下。届时不要说徐徐图之,哪怕眼下勉力维持局面都将荡然无存!
正因如此,大业方面不只重兵陈设,庾怿将他儿子都放在大业。十几岁少年又能做得什事,庾怿不过是借此彰显必守大业决心,哪怕牺牲掉他儿子都在所不惜。
清晨时分,在侍女低语轻唤声中,庾怿徐徐醒来,揉揉惺忪睡眼,才发现自己又是伏案睡晚。他打着哈欠收起书案上各种函文,着人去请众僚属准备议事。
趁着这点时间,他躺倒在榻上舒展下筋骨,让侍女上前揉揉有些酸涩肩背。哪怕在闭着眼,脑海中仍在思忖今天该做事情。
大兄留下这个烂摊子,对庾怿而言实在太沉重,但又不得不咬牙坚持住。他很清楚自己眼下这个位置并不稳固,王舒始终逗留在吴郡,意图为何他很清楚。虽然眼下是借沈家为首吴中人家之势,暂时将王舒隔离在中枢之外,但若局势仍然迟迟不能有所好转,来日或许还会再有变数。
王家如今在时局中虽然没有什事权,但影响力却是难以根除。随着行台建立,各地*员聚集在京口,近来渐渐有种呼声,希望能够行台能够内招王舒来分担任事,以增加行台权威和号召力。就连自家兄弟庾冰都是作此想,这不免让庾怿又怒又忧。
确实在时人看来,庾怿较之大兄无论名望还是才具都要逊色得多,不能够支撑起行台来。庾怿对此也只能不做申辩,埋头做事咬牙坚持。他并不是留恋权位,而是深刻意识到旦他家丧失平叛主导权,处境实在堪忧。
如今大兄之死已经传遍江东,历阳起兵最初口号已经无用。如今苏峻又转口风,直斥他家外戚揽权祸国。若是他在这个时节交出权柄,只怕下刻他全家老幼性命就要被旁人当做交换筹码去请历阳退兵。
为表明自己态度,庾怿直接将庾冰剥夺官职以白身负责军资调度。如此强硬手段,暂时压下那些杂音。但庾怿也深知,如果战事仍然迟迟没有好转,这隐患终会再次爆发出来。
但想要在战事上取得突破谈何容易,历阳军若真那好战胜,又怎可能势如破竹攻陷京畿。如今他手中唯值得信重力量,便是沈充东扬军而已。余者或是规模不足,或是难于调度。可是东扬军立军未久,战力尚有待考验。
如今庾怿寄望最深,便是荆州陶侃能够快速出兵,吸引住历阳主力,从而给宣城战场制造战机,江州与东扬州联合出兵挺进宣城,即便不能击退历阳军韩晃部,最起码给苦守广德桓彝解围。稳定住眼下战局,不往更恶劣方向滑落,然后再徐图平叛。
所以进来庾怿主要工作,便是调运物资南下,由浙江往江州运输,为来日大战做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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