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正是那身章服,恰是那身章服!
西阳王司马羕不只是宗室长者,更是立国之初便有从龙拥立之功三朝元老,哪怕是故中书令庾亮都只是将其降爵为弋阳王,而苏峻对其更是优待有加,不只封爵更有厚赏。哪怕是有叛国之罪,也要交付宗正、廷尉有司共议才可定罪。可是如今却在他眼前,被沈哲子杀鸡般砍头颅!这刀蕴含怎样底气,路永却是不敢深思。
路永深知,砍向西阳王那刀就是砍给他看,如果今天他不放沈哲子入城,那就是往死里得罪对方,早晚有天这刀会砍向他自己!路永心内看不起这些世家子,如果还是在以前,甚至在杀掉苏硕之前,他都可以无视沈哲子这刀震慑,下令击退对方。
可是现在他不能,重归王统意味着他要再受早先朝廷政令规矩约束,若今天他敢擅自主动对沈哲子动手,那未来朝堂,乃至于未来江东,未必能再有他容身之处!
打又不敢打,眼看着沈哲子已经恍若无人率众摆出冲锋阵型缓缓靠近宣阳门。这对路永而言简直就是羞辱,心中不免戾气滋生,脸庞也渐渐扭曲起来,抬手示意部众引弓拉弦,继而转望向王彬,沉声道:“王光禄,此子实在骄横,恃功狂傲!只要你点头,便将此子射杀阵前!”
待见到沈哲子兵众不多,他心里忌惮之意稍减,示意人喊话回应道:“某乃光禄勋王彬,奉王太保之令驻守宣阳门。逆臣苏峻旧将路永将军感于太保义召,业已重归王统,襄助太保收复台城。如今太保已率众臣拱卫君前,沈昭武劳师远来,勤王之功卓著,请率军暂驻大桁之南,等待皇帝陛下传诏召见!”
沈哲子早知进入台城不会顺利,待听到王彬信口雌黄先揽下收复台城之功又冠冕堂皇将他拒之在外,当即便冷笑声,亲自行上前去对着城头喊道:“末将奉皇太后行台诏令便宜行事,归都勤王,冲锋陷阵厮杀至此,不知王太保令出何门!”
说着,他将手招,那身穿章服、被反剪双手西阳王司马羕便被带上来。因为路上西阳王哀求叫嚷令沈哲子烦不胜烦,让人塞住嘴巴,此时被带上来后取下嘴内所塞东西,终于得以开口,便仓皇道:“维、维周救!是被迫……是、……”
沈哲子却不理西阳王嘶吼,目视着城墙上方,冷漠道:“弋阳王司马羕以宗室长者而屡受国恩,不思报国反投贼虏,罪不容赦!斩!”
随着沈哲子声厉吼,刀光骤然闪,司马羕那颗头颅顿时滚落下来,那无头之尸血溅丈余,抽搐着横倒在宣阳门前!
“不知,不知……你不要问!太保吩咐你要守住宣阳门,千万不要放
“王师所向,非即敌!率先登城者封爵四等,率先献城者封爵五等!”
沈哲子缓缓行回阵列中,抽出腰际佩剑遥指城头:“列阵,准备出击!”
“王师所向,非即敌!”
数百人振臂大吼,气势凛然。
几百人就想列阵攻下城墙坚阔、又有近千兵众把守宣阳门,看似是个笑话。然而城头上路永却笑不出来,两眼死死盯着城墙下方横陈西阳王尸体。除身上章服以外,西阳王尸体看似与早先被斩杀城下历阳军也无甚区别,只是稍显肥硕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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