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闲话不多说。有太多事要忙,直接问你句,愿不愿到府下做事?”
沈哲子又问道。
田景听到这话,脸上顿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神色,蓦地抬起头来,看到沈哲子态度认真并非戏言,忍不住期期道:“罪、罪民何幸……”
他翻身而起,手臂扬起狠咬口,血水霎时间从咬痕中涌出,跪在地上颤声道:“主上大恩,舍命难报!仆下愿为犬马,誓死追随!”
“那就好。”
沈哲子闻言也是默然,他到达京畿时,大桁之南几乎已成人间地狱,十人之中,亡者近半,活下来也都吊着口气,半死不活。
“世道如此,人人都在作恶。不是中枢无为,你既然也在军旅,应该也知当日历阳叛军如何扫荡京畿。今日之殃,前迹所定。”
沈哲子示意那田景坐下来,不乏感慨道。
田景听到这话,不免又哽咽起来:“大罪之身,不敢怨望……”
待到年轻人情绪有所平复,沈哲子才又说道:“本来不必见你,不过匡君屡荐。纯孝不是什难得事情,这是人子应为,善不抵罪。不过有件事让对你刮目相看,就是你救下那名苑中逃婢。”
“起来说话。”
沈哲子合上文卷放在面前书案,示意身后仆从往对面坐席送杯茶汤,继而便饶有兴致打量着面前年轻人。饱受饥寒交迫,哪怕已经得到救治,但这年轻人还是瘦隐有脱形,只有那宽大骨架显露出原本英武不凡。
田景小心翼翼起身,却不敢落座,只是垂首默立,大气都不敢喘。或许过往他也不乏年轻人锐气,可是身受罹难侥幸能活,至今都是心有余悸,更怕眼前活命只是暂时,或要转眼便坠入更沉沦境地。
“既然已经弃军而逃,为什干脆不逃得更远?”
沈哲子望着这年轻人说道,这个田景年纪虽然不大,但在叛军中名气却不小。虽然不至于达到沈哲子都听说程度,但却是匡术检索诸多罪籍之后呈交上来,表示这是个可用之才。
沈哲子点点
田景闻言后眸中闪过激荡之色:“请问沈侯,那位阿芷娘子生死如何?先前言家室之人,其实是情急误言。阿芷娘子是伴母归都时才见到,与先时罪并无牵扯……”
“这话不必说,如果存心惩治,她有罪无罪都罢,免不引颈刀。”
沈哲子摆摆手,望着田景,神态间不乏赞赏:“那罪婢也活,只是冻坏脚,性命还是无碍。难得啊,她与你这罪卒做伴良久,竟然还是完璧。田长明,你很好,这世上恃情妄为、恃勇妄为者不知凡几,唯独欠缺能为忍让之人!”
“罪民、罪民羞愧……她、她只是个柔弱娘子,害她于也没有什益处……要多谢她,照料奉养老母!”
田景低下头去,并不因沈哲子夸赞而有自矜。
这个田景出身汉中豪宗,其父原本还是荆州地守将,曾经跟随张昌作乱,叛乱被陶侃平定后归乡潜居。后来这田景少年成名,颇富武略,被苏峻征用在历阳入军。
听到沈哲子问话,田景神色暗,涩声道:“家母居于历阳,姑孰败后潜逃迎母,西面之乱尤甚京畿……”
“你母亲呢?”
“家母体弱,终究没能熬过凛冬……”
田景讲到这里,泪水已经自眼眶中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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