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名侍女手中各端个铜盆行入到房间中来,将铜盆摆在案上,然后便分立两侧。
胡润转眸看,发现这铜盆里盛着半满似是香茗,汤水香气氤氲,有花瓣、艾叶浮沉其中,红得娇艳,绿清脆,点缀很是活泼可爱。
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常饮茗茶,但时下百里不同俗,既然到人府上做客,自然也免不入乡随俗。而且这茗汤味道馨香,想来口感也是不错。只是用来盛放器皿,实在有些古怪。
虽然胡润在军中时条件简陋,再古怪饮茶器皿都用过,可是眼下所在毕竟不同,若是端起铜盆饮而尽,姿态不免有几分粗鄙。
心中略沉吟,胡润正待要开口讨要瓷杯,却看到桓温已经将两手浸入铜盆中。略沉吟之后,他不免大感汗颜,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开口,若被人知道他将这濯手香汤当作茗茶来饮,必然会被传为时笑谈。世家子弟或许能笑置之,但是对他来说就有可能成为个污点。
耳边丝竹袅袅,清音阵阵,眼中倩影翩然,名士洒脱。
终于如愿踏入沈园,可是胡润心情却并不轻松,他感觉自己仿佛个无助小兽,壮着胆子踏入头凶兽领地中,明明周遭所有对他这无害之物都是漠不关心,可他却是忍不住如临大敌,战战兢兢,心里充满警惕。
“胡世兄请放宽心,驸马这座园里本就没有太多俗礼束人,切都是简约,往来也都是年轻同辈,太过拘礼反而拒人于外。”
看到胡润紧张姿态,桓温便笑语说道。
只是他嘴上虽然这说,心内其实也不乏感慨。眼下他与胡润被安排在摘星楼层偏室中,待遇可谓有差。往年他与父亲同来时,可都是被直接迎到楼上去。
收敛心神之后,胡润学着桓温模样,用这香汤洗手洗脸,乃至于趁机用舌尖沾点水渍入口细品,却发现味道确是不错,甚至比自己过往所饮茗茶还要甘甜浓香。
待到两人洁面完毕,侍女又上前为他们擦干水渍,而后手指则勾起他们衣带。这样来,不独胡润变得窘迫无比,就连桓温都忙不迭后退,两手护住前襟尴尬道:“娘子毋须多侍,等过府只为拜望驸马,余者并无所求。”
两名侍女抿嘴轻笑:“郎君误会,无盐姿容,哪敢妄荐。只因日前台中诸公雅爱綀衫,家郎主有效,入园者皆有所赠。奴
当然他也看得出,因为众多宾客来访,园中接待难免会有疏忽。而且这些往来仆役,大多都是新面孔,不认识他也属正常。
但是桓温仍不免有些失落,尤其想到如今自己孑然身,身边再也没有父亲扶掖,更让他忍不住阵悲伤,有感于怀。
听到桓温安慰,胡润也是忍不住自嘲笑,往年他也不乏自视甚高,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庸碌之人,跟那些出身世家子弟相比,所差只是个家世而已。可是说到才能,自己是不甘心认输。
然而现在不过是刚刚进沈园,还没有见到驸马,他便已经忍不住患得患失,倍感拘束。若就这样到驸马面前,如何能让驸马看出自己不凡之处,另眼相待?
心内给自己打着气,胡润紧张情绪渐渐有所舒缓。可是当两名侍女自门外趋行入内时,他仍然忍不住下意识挺直身体,不敢懈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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