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六温和地说:“叫玟小六,你可以叫小六,是个小医师,在帮你清理伤口。要觉得疼,就叫出来。”
可小六把他上身擦拭完,他点声音都没发,只是额头鬓角全是汗珠。也许因为他这份沉默隐忍,小六带着份敬意,心真正软,用帕子帮他把额头鬓角汗轻轻印掉。小六开始脱他裤子,男子身体轻颤下,是痛入骨髓憎恶,却被他硬是控制住。
小六想让他放松些,开玩笑地道:“你是个男人,还怕人家脱你裤子?”待脱下裤子,小六沉默。
大腿外侧到臀腰也是各种各样伤痕,但和大腿内侧酷刑比起来,已不值提。男子大腿内侧皮被割得七零八落。
从膝盖直到大腿根,因为伤口有新有旧,颜色有深有浅,看着就像块缀满补丁破布,十分刺目,那实施酷刑人很懂得人体极限,知道人双腿间这块地方是最柔软敏感地方,每次割上片皮,让他痛不欲生,却不会让他死。小六吩咐:“烈酒、火烛、剪刀、刮骨刀、夹板、布带、药膏……”
来时,停在叫花子身边,那半块饼正在他脚下。小六蹲下,“踩坏你饼,你想要什赔偿?”
叫花子声未发,小六抬头看着天,上弦月,冷幽幽地挂在天边,如同老天抹讥讽世人嘲笑。
半晌后,小六伸手抱起叫花子,是个男人,骨架子不小,可骨瘦如柴,轻飘飘,点不见沉。小六抱着他踢开门,进院子,“老木,去烧热水,麻子、串子来帮。”
正坐在院子里嬉笑吹牛三人看也没诧异,立即该干吗就干吗。
小六把叫花子放在榻上,麻子端着温水进来,把屋子里油灯点燃,小六吩咐:“给他洗洗身子,喂点热汤,如果有伤,你们看着办吧。”
串子来回奔跑着,麻子在旁边协助,眼睛却尽量避开男子身体。
刚走出门,听到麻子惊叫声,小六立即回头,却看麻子脸色发白,好似见鬼,麻子声音发颤,“六哥,你……你来看看吧,这人只怕活不。”
小六走过去,俯身查看,男子整张脸青紫,肿如猪头,完全看不清五官,大大头,配上没有两肉芦柴棒身躯,怪异得可怕。
小六扯开褴褛衣衫,或者该叫碎布条,男子身上全是交错伤痕,有鞭痕、刺伤、烫伤,胸膛上还有大片发黑焦皮,显然是烙铁印,因为身上没肉,肋骨根根分明,那焦糊皮松垮垮地浮在肋骨上。
小六拿起他胳膊,手上指甲已经全部被拔掉,泡水,个个肿起,血肉模糊。小六轻轻放下他胳膊,检查他腿,右腿小腿骨被敲断,十个脚趾指甲也被拔掉,脚底板有几个血洞,显然被长钉子打过。麻子和串子虽然见惯伤者,可仍觉得身上直冒寒气,不禁后退两步,移开视线,都不敢看。玟小六却很淡然,从容地吩咐:“准备药水。”
麻子回过神来,立即跑去端草药敖水,想说来清洗伤口,可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些伤。小六好似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们,声未吭地亲自动手,用干净软布蘸药水,仔细地为男子擦拭着身体。估计是伤口剧痛,男子从昏迷中醒来,因为眼皮上有伤,他眼睛睁不开,只是唇紧紧地抿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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