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木先生对主人问话,虽感到吃惊,但他毕竟是位温厚长者,也没有怎样不痛快,只是稳稳当当地回答说:“不会不管用。”
“可胃病不管怎样吃药还是老样子呀。”主人说。
“绝不会是那样。”甘木医生说。
“真不会吗?看来,多少会好些,是这样吧?”主人向大夫打听自己胃病。
“也不会突然全好,逐渐生效,现在就比原来好多啦。”甘木医生说。
“你说没有办法,那就只好算。其实你不那顽固不行吗?人要是有棱角,就很难在社会上混下去,那是要吃亏啊。滚圆东西咕噜咕噜往哪儿滚去都不费力,四棱东西,想要让它滚动,不但费力,而且每滚次就要磨掉些棱角,这是要痛。反正人世不会就咱们自己,别人不会都像自己所想那样。这样说吧,和有钱人闹别扭是要吃亏啊。那样只会更加刺痛神经,把身体搞坏,别人不会夸奖你,对方还满不费力,因为他只要坐着支使下人就行嘛。人家有大堆人,而你单枪匹马,反正你是寡不敌众嘛。固执也未尝不可,不过你在坚守这种信念过程中,既影响自己学问研究,又给每天工作带来困难,最后还不是弄得精疲力竭,吃亏是你自己!”阿藤先生说。
正在这时,又进来个人。
“对不起,球又飞进来,可以绕到屋后去取吗?”
“喂,又来呀!”铃木君笑吟吟地说。
“真不像话!”主人气得涨红脸。
“是这样吗,唉?”主人还是半信半疑。
“还觉得虚火上升吗?”甘木医生问道。
“那还用说,做梦也在发火。”主人说。
“搞点运动什,是会有帮助。”甘木医生说。
“运动不就更虚火上升?”
铃木君认为大体上已达到访问目,于是说声“失陪!有工夫到那儿坐坐!”便回去。
铃木家阿藤先生刚走,甘木先生又进来。爱发火又自称是火气大人,自古以来就不多见。当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头时候,般都是越过虚火上升高峰。主人虚火上升,在昨天发生大事件当儿,达到最高潮,交涉尽管以虎头蛇尾而告终,但不管怎样,总算有个结果。当天晚上,他坐在书斋里想来想去,发觉问题有点不太正常。是落云馆不正常呢,还是自己不正常,这当然尚有充分存疑余地。反正不正常是肯定。同时,他还发觉自己虽然与中学为邻,但像这样整年直发脾气确是有些不正常。既然是不正常,那就得想点办法。虽说是想办法,结果还是没办法。除吃点大夫给药,治治爱发火病以外,便无其他办法。他明白这点,于是产生个念头:请向熟识甘木大夫给自己诊断下。主人是明白还是糊涂,姑作别论,总之他注意到自己虚火上升,单这点就值得钦佩,也不能不说是种奇特想法。甘木先生还是老样子,十分沉稳地微笑着说:“怎样,哪儿不舒服?”医生般总是要说“哪儿不舒服”。对于不说“哪儿不舒服”医生,是不敢给予信任。
“大夫,实在糟糕呀。”主人说。
“唔,哪里会有那种事儿。”甘木医生答道。
“请问大夫药管用吗?”主人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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