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，他又开始拈起胡子来
。本来他那长得就不整齐
胡子，
根根都采取各自为政姿态生长着，即便是个人主义流行时代吧，但这样参差不齐、各行其是，这给胡子主人带来麻烦，真值得让人同情。主人也有鉴于此，最近对胡子大加训练，努力想做到尽可能把它们安排得系统些。主人真挚功果，没有落空。近来他胡子步调总算有些致，已经使他可以自傲地说：“过去是‘长’胡子，现在是‘蓄’胡子。”真挚地对待事物，随着渐见成效，当然要受到鼓舞，主人看出自己胡子前途大有可为，于是也不论早晚晨昏，只要手闲着，就定要整治胡子，他野心在于要像德皇陛下那样，蓄撮向上心极强胡子。因此丝毫不管毛孔是横着还是向下，总是把它们捋到起来，尽量向上扯。这样他胡子定会感到无所适从吧。即使这胡子所有者
家主人，有时还感到痛得很哩。不过，关键在于训练。不管胡子情愿不情愿，反正要往上硬揪。从门外汉看来，好像是种不可理解癖好，而本人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，这和教育家硬要扭曲学生本性，自吹“请看本领”如出辙，因此也就毫无可以指责理由。
主人正以满腔热忱训练着胡子，这时，脑袋鼓成六棱厨娘阿三从厨房来到书斋，伸出她那红赤赤手说：“给您来信啦。”这时，右手正揪着胡子、左手拿着镜子主人，仍保持着原有姿势，朝书斋门口这边回过头来。阿三眼看到这被命令成为“八”字两撇末梢向上倒立着胡子，立刻抽身回到厨房，靠着锅盖，哈哈大笑个不停。主人却满不在乎，悠悠地放下镜子，拿起送来邮件。第封信是铅印，词句写得似乎很郑重其事。主人读，原来寄信人是个“华族”，上边写道：
敬启者，谨祝先生吉祥安泰。回顾日俄之战，乘连战连捷之势，终于导致恢复和平。忠勇义烈之将士如今已有半数，于“万岁”声中，高奏凯歌而还。国民欣喜之情，何可言喻。曩时，旦焕发宣战之大诏，义勇奉公之将士，久居万里异域，忍寒暑之苦，专心于战斗，其为国奉献生命之至诚，自当永铭于心，所不敢须臾忘怀者也。而军队之凯旋，将以本月告终。故此本会拟以下月二十五日为期，对本区千有余之出征将校、下士官及兵卒，代表区全体区民，召开大凯旋祝贺会，兼慰问军人遗族，希热诚迎接此次大会聊表感谢之微衷，如蒙诸位赞助，使本会获得举行此番盛典之荣，则本会之殊荣，无以过此，因此敬希奋力赞助踊跃输捐。谨启。
主人默读通之后，立刻把信装回信封内，再也不理会。捐款事儿，恐怕他是不会做。前些天，为东北地区农业灾害募捐，他捐不是两元就是三元。这以后，他逢人就宣扬，他让人弄走笔捐款，既然是捐献，那无疑是主动交给人家，不是被人弄走。又不是进来小偷给弄走什
，说什被弄走显然是不妥当。尽管如此，主人却似乎认为被盗样。所以这次不管是什军人欢迎会，也不管是什华族老爷发起人，假如是来威胁索要，那又当别论，只凭纸铅印通知，他可不是那种肯拿钱人。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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